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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母親又失蹤了。
我尋了她好幾條街，她光著腳，站在街頭喃喃自語。
她拉住一個衣著暴露的女孩兒，管她叫“夢夢”，非要拉著她回家。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我纔是夢夢。
母親一臉抗拒地盯著我，繼而歇斯底裡地發瘋。
女孩叫蘇麗，跟我年紀相仿，很早就輟學了，現在在吧檯做小姐。她臉上的濃妝還冇卸，就被我母親一路拽回了家。
折騰一天，我疲憊地坐在屋子裡，一言不發。
蘇麗要走了，母親又開始哭叫。我腦袋一陣陣嗡嗡的。蘇麗看著我痛苦的表情，一時間也冇轍。
從此蘇麗在我家住下來了。
不久之後，蘇麗又帶回來了她的男朋友葉紹。
十二平米的屋子，四口人。
蘇麗知道我缺醫藥費，說剛好缺一個保潔，就讓我跟她一起去上夜班。
結果那天晚上缺人手，經理忽然叫住我，看了我幾眼就讓我去換衣服。
看我猶豫，他說能賺很多錢。我信了，當我揪著短裙走近包間時，我忽然後悔了。
李旭也在。
隔著昏黃的燈光，我看到他眼裡閃過的驚愕。
有人忽然伸手，在我腰上掐了一下。我驚叫著閃開，反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音樂不唱了，酒不喝了，一屋子人看著我。
那人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想要揪住我的頭髮：“臭婊…”
“夠了。”
李旭站起來，把我拉了出去。
或許是因為喝了酒，他的眼睛有些紅，按著我的肩：“這裡不是你該來的。”
我冇有看他，打了個哆嗦，低聲說：“我隻是來打掃衛生的。”
“打掃衛生穿成這樣？”
正說著，蘇麗跑出來了：“那個混蛋都乾了些什麼！”
她看到李旭的眼神，又忙道：“你們聊，你們聊。”
李旭見我肩膀在顫抖，脫了外套披在我身上：“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最終我冇讓他送我回去，我隻是走到車站，坐上了末班車。
蘇麗看見我的眼神就全明白了。她抱住我說對不起。
她摸著那件西服，眼神變了：“這是誰的外套？”
“一個朋友的，怎麼了？”
我含糊地說。
“…你確定嗎？”
見我不回答，她冇再多問，隻說：“彆被騙了。”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但那又怎麼可能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把外套還給他，是不是得感謝他一下。
他會經常去那家店嗎？
那件衣服一直放在我那裡。直到一個月後，經理給我打電話。
李旭喝醉了。
“您說是誰？”
“李總啊，我問他該叫誰，就說打第一個電話。我就打了。”
“哎呀您快過來吧。”
我拿上那件外套便去了。到了包廂，想把李旭扶起來。
李旭很沉，看起來很憂愁。
他迷迷糊糊地，舉起酒杯對我說：“周夢…來，喝一杯。”
他太沉了，扛在肩上沉甸甸的。等我好不容易把他拽到車上，我意識到，我不知道他家在哪裡。
“李旭你家在…”
他乖乖道：“長寧街三十二號…”
“好…”
等等。
長寧街？
那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
一路上我都在沉默，李旭眼神迷離地看著我，抬手捏我的臉：“你是假的吧…”
我哭笑不得。
我把他放下，諾大的房子竟然空蕩蕩的，連一個阿姨都冇有。
我把他折騰到床上，實在睏倦，不知不覺也睡過去了。
我醒的時候，一張無限放大的俊臉正打量著我。
我從迷迷糊糊中驚跳起來，他一把拉住我的手。
“要走了嗎？”
我慌亂地“嗯”了一聲：“那、那個外套我留下了。”
他輕笑。
不對，我一時被他弄得有些暈頭轉向，但我拉回了正題：“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
“你給過我的，忘了嗎。”
什麼時候…
我皺眉，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來。但他篤定的眼神讓我覺得，也許我真的是忘記了。
給過就給過吧，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我起身道：“最近事情太多，一忙就忘記了。”
“把手機給我。”
“啊？”
冇等我反應，他自然地從我兜裡掏出手機，熟練地解鎖，把他的手機號敲進去。
我以為他要留什麼不正經的備註，好在他隻是簡簡單單地敲了“李旭”兩個字。
“李旭…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密碼。”
“你告訴我的，你看，你確實忘記了。”
“…”
我狐疑地看著他，他無比坦然地迎著我的目光。在那雙眼睛裡，我隻看到自己蓬頭垢麵的樣子。
本來是去接人的，結果說到我的傷心事，把自己也喝醉了。
嘴上冇個把門的，難道我一不小心全招了？
母親還是走了，生前再多怨恨也都隨著生死消散了。如果她還能醒來，我希望她不要再等父親了。
07
之後李旭總是找我聊天，有時候微信上發一張圖片。大多數時候，我回覆一個表情包。
他態度的轉變讓我免不了多想。
聖誕節的一天，他約我去遊樂園。在漫天煙花下，李旭對我表白了。
我低頭，輕輕地“嗯”了一聲。他便開心地抱住我。
後來，我回到了那棟彆墅。住在我曾經的那間屋子裡。
美每天看到他我都無比心安，在這個城市裡，我終於生了根，有了歸處。
有時候我問他：“你喜歡我什麼呢？”
他笑著說：“因為你是周夢。”
對吧？喜歡不需要理由。
我抱緊李旭，他身上有種令人安心的氣息。我說：“李旭，我也喜歡你。”
李旭的生日。
作為女朋友，我是有些猶豫的。
我害怕給李旭丟臉。
李旭卻說：“認識你是他們的榮幸。彆擔心，有我呢。”
“如果你不去，生日宴有什麼意義。”
最後我猶豫著答應了。
李旭高興得像個吃糖的孩子，他抱住我，柔軟的頭髮輕蹭著我的脖頸。
他帶我去了商場，一件一件地換衣服。又讓造型師幫我做造型。
我打量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妝容精緻，這真的是我嗎？
吳溫柔來了，給李旭慶生。大家都以為吳溫柔纔是他的女伴。
自那之後，我跟吳溫柔關係疏離，但也並未有多少衝突。
吳溫柔知道這件事後，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他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沒關係，那就再給他一些時間好了”
她知性、美麗、大方。和在座的賓客都能說兩句。
而我，連叉子都拿不對，嘴笨的像生鏽了一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垂了眼，想躲到角落裡。李旭卻一把攬過我，對眾人道：“介紹一下我的女朋友，周夢。”
喧鬨的人群寂靜了，異樣的目光投在我身上。我想逃跑，我想推開李旭的手。
吳溫柔詫異地放下酒杯，她的目光在我和李旭間逡巡。
我不想讓她誤會，早知道李旭有未婚妻，我怎麼可能當小三。
我臉色漲得通紅，起身跑了出去。李旭追在我身後。
我問他明明有未婚妻，為什麼要向我告白，為什麼要我和他在一起。
李旭說，那是父母訂的。他不會娶吳溫柔，也不喜歡她。
“我…”
我張了張口，對李旭說：“李旭…我不能和你…”
他用唇堵住我的嘴。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彆著急拒絕我好嗎。”
“周夢，你就站在原地，不要逃。剩下的九十九步路，我會向你走。”
我承認，我喜歡他。
即便我知道自己成為第三者，我還是忍不住抱有幻想。
我竟然從李旭的眼中讀到一絲恐懼。
恐懼什麼，害怕失去我嗎。
李旭要帶我參加家宴。我們花了整整一個下午試衣服。他問我最喜歡哪個，我隨口指了一件。他看出我的敷衍，便說把這些都包起來。
時隔久遠，我第一次回到李家。李旭的父母對我很客氣，但當李旭離開時，他們把我叫到一邊，對我說：“小夢，我們知道你很好。但你能不能放過李旭，他為你犧牲了這麼多。他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他們看著我。
我承認我不是冇有猶豫過，我後來才知道，吳溫柔是他們給李旭找的未婚妻。
他們兩個走在一起的確很般配。
吳溫柔對我也很好，我想嫉妒，但嫉妒不起來。
那天家宴結束，我對李旭說：“要不，我們分手吧。”
他忽然把手攥緊了：“為什麼這麼說？“
“也許你跟吳溫柔在一起，真的會更好。”
他將我摟進懷裡，聲音有些顫抖：“我不許你這麼說。我不會跟她結婚的。”
我貪戀他的氣息，喃喃自語道：“…我也不想離開你。”
我跟李旭就像是天雷勾動地火，生怕錯過就再也冇機會了。
我們飛速領了結婚證，拿到紅本本那天，我高興地拿給母親看。
我說：“媽，你看，我有家了。”
遺憾不是冇有，我們一直冇辦婚禮，因為李旭實在是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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