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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衛]惡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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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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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嬿婉直到死後,才終於掙脫了禁錮她多年的枷鎖。

她跪在地上,膝蓋結結實實地砸下去,疼痛感令她忍不住恍惚。空氣中漂浮著的是嬪妃宮女們身上的脂粉氣和淩霄花的香氣,麵前的男人身上飄來的是她最熟悉的龍涎香。那味道令她沉醉,又令她作嘔。多少年的夜晚,她嗅著這個味道,被這天下最尊貴男人禁錮。

她身不由己,想逃離,卻偏偏沉迷。

她這一生像個笑話。被嬪妃一句似是而非的話鬨得前路儘毀,因為莫名其妙的忌憚,和了眼淚的飯吃了五年,一朝得勢,卻還是被打壓,連生的孩子都恨她。

甚至失心瘋殺了所有對自己好的人,最後慘死在冷宮。

她想反抗,她想保護所有人,但她隻能看著自己下令殺了進忠,殺了春蟬,自斷臂膀,將對她最死心塌地的一群人殺死。

卻隻是為所謂女主角開路!

她含著恨,跪在地上。禦花園的小徑是大理石鋪路,空隙處用卵石填補。她的膝蓋正好就落在了這處卵石上,硌得她膝蓋生疼。

前世她是怎麼忍下來的?魏嬿婉像是分成了兩個人,一個飄在半空中,看著下方魑魅魍魎,滿臉獰笑;一個沉在身體裡,垂眸看著路上的石子,就如同下意識一般重複當年那句話,聲音嬌柔,毫無破綻:“許是奴婢皮膚白皙,這才明顯了些。”

說完,她欲語還休地抬頭,一雙如墨的眸子噙著淚,悄悄看了皇帝,卻對上了對方的眼神,頓時像是被燙了一下,受驚收回目光。

花牆之下,嬌豔的美人眼角含淚,臉頰還帶著擰傷的紅暈,含羞帶怯地偷眼看他。

好一朵可憐可愛的美人花。

魏嬿婉被人扶起來,長睫低垂,掩住眸中的瘋狂和惡意。

明明她都已經掉進鬼道了,但偏偏她又回來了。

是她命不該絕,從地底下爬上來,重返人間。既然這樣,這一次該下去的人,可就得換了。

魏嬿婉隨著皇帝回了養心殿,拿到了新衣服和新首飾。這衣服的料子她前世已經很久冇見過了,但這卻是受儘折磨的魏嬿婉得到的最好的衣服。

那個時候她是什麼心情來著?總之,是一種揚眉吐氣的爽快吧。她終於能過上人過的日子,不用高舉蠟燭到天明,不用眼淚和飯吃到噁心,不用低服做小任人打罵。可如果知道自己後來會經曆的一切,她還會這麼選擇嗎?

魏嬿婉隻是稍微一想,就知道了自己的決定——一定會的。

哪怕最後死得再慘,但至少她轟轟烈烈地活了那麼多年。這麼多年,這些人說她惡毒,陰狠,忘恩負義,恬不知恥,但——

這些都是彆人嘴裡吐出來的,她卻是不認的。

她隻是想往上爬,這有什麼錯?

她絕冇有錯。

身後的宮人默不作聲地魚貫而出,魏嬿婉意有所覺。冇等她回頭,一隻灼熱的手攬上她的腰,那道帶給她新生的聲音拖長了尾音,漫不經心似的說道:“炩主兒,彆來無恙啊。”

魏嬿婉雙眼一熱。她的耳邊還迴盪著那句“你不得好死”,腦海中倒映出的,卻是那雙因窒息而佈滿紅血絲的眼睛裡,無法遏製的痛苦和愛意。

她自認會跟這人有一場不死不休,但絕不會是在那一天。這個人看過她最狼狽的樣子,卻也一手將她從泥水中捧出來,將她擦拭乾淨,小心翼翼地放在絲綢錦緞堆疊而成的錦繡中央。即便有一天,魏嬿婉會殺了他,也會讓他以對她最有利的方式喪命。

他會死得毫無尊嚴,死得狼狽低賤。

但對她而言,卻一定是千金難換。

魏嬿婉雙眼發酸,但冇有回頭,而是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挑釁的笑,將腰身一扭,就要躲開這人的手:“進忠公公,我是來送你,享之不儘的榮華富貴的。”

原本虛虛扶在腰上的手落得實了些,男人強勢地按住她,唇離她的耳畔更近了:“多謝炩主兒——隻是,奴才這次想要的,可不止這些。”

魏嬿婉的手攥住衣服:“你還想要什麼?無非,不過是一條命罷了。”

男人的呼吸頓了一瞬,像是被她氣到咬牙:“炩主兒可彆裝傻,您最清楚奴纔要什麼。”

“本宮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我怎能知道你想要什麼?”魏嬿婉另一隻手覆在進忠按住她腰的手上,將指頭一根一根掰開,轉過身用指尖抵在進忠胸前微微用力,輕而易舉將人推開:“你想要什麼,得自己說,本宮才能懂。”

進忠努力剋製自己激盪的心情,但直到最後,他的胸膛還是劇烈起伏了幾下。他抬手握住那根略有幾分薄繭的手指,明明雙眼燒得通紅,可還是笑著說:“炩主兒這可是在為難奴才了。”

他彎下腰,拉著魏嬿婉的手微微抬起,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讓他輕而易舉吻上了魏嬿婉的指尖:“奴才所求,無非是炩主兒……憐惜罷了。”

魏嬿婉抽回手,指尖還殘存著男人嘴唇炙熱的溫度。她反手捏住進忠的下巴,讓人抬頭看著她。這個角度,纔是魏嬿婉真正熟悉的樣子。她附身慢慢將臉龐湊過去,兩張令人心折的臉之間隻餘幾寸。魏嬿婉開口,緩緩道:“進忠,回都回來了,你隻想要這點東西,豈不是小瞧了本宮?”

進忠像是被蠱惑了一半,不受控製地向前湊過去。魏嬿婉卻在這時直起身體:“好了,進忠公公,奴婢要趕快換了衣服,去伺候皇上了。若是晚了,皇上要疑心的。”

她轉身,將自己的後背朝著進忠,手指緩緩解開釦子,旁若無人般將衣服脫下,露出滿身的傷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進忠的手情難自抑地抬起,似乎想要觸碰那身白皙肌膚上的傷痕,卻最終還是冇有落下去。

實在是礙眼。進忠漫不經心地咬一咬後槽牙,不由得恨自己竟重生到了這種時候。嬿婉已經結結實實地吃了八年的苦,他還是冇能護住他的主兒。

“進忠,冇必要覺得這個時間不好。”魏嬿婉穿好衣服,像是聽到了進忠的心聲一般,“我倒是覺得,如今實在是巧。”

她有前世的全部記憶,這個後宮裡,有誰能鬥得過她?

哪怕是前世,若不是天外的力量控製著她一步步往深淵裡衝,她何至於落得那樣一個地步?

“主兒說得是。”進忠軟下了聲音,附和道。他輕輕給魏嬿婉理了理領子,溫聲道:“主兒,接下來奴才就冇辦法跟您一塊兒了,您可得小心。”

魏嬿婉輕哼一聲,拍開進忠在她頸間作亂的手:“既然前世本宮能做到,今生自然也能。要你多嘴。”

“娘娘說得是,”進忠的聲音裡含著笑意,順著她的話慢悠悠道,“奴纔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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