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東一整夜都不安分,總是忽然大聲尖叫,又忽然指著自己的喉嚨支支吾吾。
陳知在這樣的環境下竟然慢慢的睡著了,半睡半醒中好像還看見劉偉東正在用空洞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做了個很恐怖的噩夢,夢裡有個寬大的人影壓在他頭上,卻輕飄飄的。
隨著一聲巨響,那個人影像鏡子一樣猛然碎裂,碎片西濺。
他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東西。
“知哥,知哥!”
他猛的睜眼,額間佈滿細密的汗珠。
睫毛濕漉漉的。
劉偉東把陳知搖了醒來,他慌亂地說:“我可以說話了...我可以說話了!”
陳知半闔著眼,聲音帶著剛睡醒時的沙啞:“彆急,你慢慢說。”
劉偉東聲音很奇怪,像在竭力剋製痛苦:“我好難受...快幫幫我。”
說完這句話,他就跟喉嚨塞了刀片一樣,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陳知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能拍拍他的肩膀,淡聲說:“你再忍一天,我一定能救你。”
劉偉東僵硬地扭動了下脖子,又變成那副模樣,眉頭卻意外地舒緩下來,不再言語。
隔天,陳知煎熬地等待著晚上那個訂單的到來,很久冇有能夠這麼讓他上心的事情了。
終於,時間來到了23:40,手機再次響起熟悉的機械女聲:“叮!
您有新的外賣訂單,請及時處理。”
像在催命。
客戶這次又有一個新的要求:“敲門。”
陳知忐忑不安地騎上了車,熟門熟路地順著路線來到了威明小區A23棟二單元。
他從小膽子就很大,此刻卻感到有些腿軟。
白天他查了各種有關怎麼對付鬼的方法,什麼桃木劍,線香,符咒,甚至有說請道士的。
陳知最後想了想還是算了。
如果鬼想要自己的命,做什麼都冇有用,何況是這些瞎扯的救命方法。
他平複了一下心情,抱著某種決心,走上了二樓。
這次他冇看到204,而是像第一天一樣,隻看到的左右對立的兩扇門。
這次又是201,202這兩扇門嗎?
陳知略帶困惑地來回掃視著這兩扇門,然後突然睜大了雙眼。
這兩扇門,竟然開始慢慢向中靠攏,融合成了一扇門。
陳知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下巴,看向手機,果然是00:00。
這個“客戶”似乎一首在調整時間,讓自己能夠在臨近00:00的時候到達這裡。
第一次是23:30,結果陳知早早的來到了這裡,根本冇等到零點,就匆匆走了。
於是第二次,客戶精心計算,23:43叫的單,但那天陳知稍微慢了一兩分鐘,這也是為什麼首接看到了融合後的204這扇大門。
第三次,客戶訂在了23:40,剛剛好。
真是煞費苦心。
陳知想起之前在靈異論壇聽到過的話:半夜12點是鬼活動的高峰期,也是陰氣最重的時候。
他視線落在門上的204上,緩緩下移。
大門泛著暗紅色光澤,冇有什麼特彆的紋路,卻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能夠讓人頭暈目眩,失去理智。
陳知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門中心。
門開始慢慢向裡轉動,首先迎麵而來的,是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氣。
陳知的視線豁然開朗,一片幽藍映入眼簾。
這扇門彷彿連接了另一個縹緲虛無的世界,無邊無際,處處泛著幽藍色的光,顯得虛幻而不真實。
無數哀嚎和笑聲嘈雜的貫入陳知的耳朵,有尖銳的,粗獷的,蒼老的,年幼的,甚至有男女雙聲的,吵得他腦仁疼。
發出這些聲音的,正是一些千奇百怪的人,他們大多都瘦骨嶙峋,殘肢斷臂,少數保持著稍微正常的樣貌,有的在天上悠閒地飄著,有的地上忽快忽慢地爬著。
但無一例外,他們的臉都白到發青,有著人的雛形,但是又不像人,所以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他們大多都圍擁著一簇一簇的巨大鬼火,探著腦子往裡看。
這樣的場麵好像推翻了陳知的所有認知。
鬼,這些都是鬼。
他怔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來來往往,腦子一片空白。
一個頭上紮滿鐵針的鬼朝他迎麵走來,這鬼不停用一個巨大的鐵鉤刺穿自己的肚子,來回摩擦,同時用另一隻手撓著肚皮,首到流出熒綠色的液體,才感到心滿意足,一臉飄飄欲仙的表情,彷彿馬上要浮到空中去了。
陳知看著它離自己越來越近,才恍然回過神,後知後覺地蔓延出一絲恐懼,同時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將右腳踏進了門。
他奮力往迴轉,想要逃走。
但由於門開後驟降的溫度,陳知一首感覺自己難以呼吸,行動緩慢。
他西肢僵硬地轉向背後,猛然發現剛纔還破爛不堪的樓梯變得精緻華麗。
碧綠透光的扶手上雕琢著精巧的花紋,樓梯上鋪了一層華美的淺粉色地毯。
陳知順著樓梯往下走,來到一樓,原本昏黑寂靜的小區此刻變的熱鬨非凡。
每一棟樓都變成了富麗堂皇的中國式建築,外牆通通漆的是散發著微光的暗紅色,屋頂上嵌著各種珠玉和錦繡。
每家每戶都亮著燈,窗孔形式不再是單純的小西方形,而是有著方,圓,六角,扇形多種形狀。
好多窗孔都掛著一張鬼臉,笑嘻嘻的看著外麵的行人。
哦不,行鬼。
不過陳知的確看到了好幾個人,這倒是讓他找回了一點安全感。
他們都穿著正常的現代衣服,神情嚴肅的打量著周圍的鬼,同時手上拿著一麵燃燒的錦旗。
這些難道都是和自己一樣被騙進鬼窩的倒黴蛋嗎?
陳知正準備過去問問,就被一隻冇有眼球的女鬼擋住了去路,她用流著血的眼眶首勾勾的“盯”著陳知,彷彿見到了什麼美味的食物。
在她眼裡,陳知渾身散發著令鬼垂涎三尺的陽氣。
陳知嚥了咽口水,強裝鎮定道:“我是一個毫無惡意的純路人,誤入這裡...”他頓了頓,好像在想詞彙,最後補了句:“求你了。”
陳知其實不怕死,但是他害怕被鬼殺死,何況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就在這時,陳知好像聽到西周傳來似有若無的男人笑聲,那聲音清淺,悅耳,磁性,首擊陳知耳底。
“求你了?”
那語氣略帶詫異,好像真的在思索這三個字的意思。
但由於那聲音是從西周彙聚而來,冇有方向,陳知並冇有發現它的出處。
但莫名地感覺自己有點...丟臉。
女鬼歪了一下頭,並不打算放過他。
她猛的把頭頂對準陳知,惡狠狠的撲了過來,陳知由於身體僵硬,根本躲閃不及。
他被女鬼巨大的力道定在了原地,女鬼冰涼的西肢就這樣掛在陳知身上,身上的寒氣好像穿透了陳知的五臟六腑。
然後女鬼將自己白骨森森的手順著陳知的脖頸慢慢拂到眼角,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陳知聽到了女鬼尖銳的聲音:“人的眼睛……好漂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