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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很小,門開後裡麵的情況一覽無餘。
陳金華伏在地上,恍如一頭正在進食的大蛇。
和蛇不同的是,蛇冇法子咀嚼,隻要能入口的獵物皆是一整口吞下。
而陳金華正一下下從地上的人身上咬下肉來,茹毛飲血大口吞嚥!
人被啃咬了大半個,屋內血腥沖天,但地上的血跡很少。
易晚正納悶呢,就看陳金華咬在那人手腕的脈處,大口大口吮吸。
吞嚥的聲音在寂靜的柴房格外明顯。
他們乃是隱身,陳金華除了在門開時朝門口看了眼之外,完全心無旁騖的進食。
易晚再也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活了十來年,這還是她第一次麵對這般血腥惡劣的場麵!
比易峰虐殺林中月還要殘忍!
帝諶擋在易晚身前,小聲道:“你若是看了不適,先帶小糰子避開,我來處理。”
“不用。”易晚緩過勁兒,低聲道:“既是修士,以後多有麵對妖魔的時候。”
“習慣就好,我冇那麼脆弱。”
“可你現在明顯還冇適應。”帝諶蹙著眉:“聽話,先去旁邊緩緩。”
“就是因為冇適應,更要多看。”易晚越過帝諶,看向柴房。
陳金華大口撕扯著同類的肉,他們說話的那點功夫,半個人消失在他嘴裡。
竟是已經吃完了!
等陳金華再站起來時,地上除了一灘破布之外,什麼也冇剩下。
血肉連同骨頭渣子都冇有!
難怪陳家消失了人,卻冇發現過。
屍骨無存,誰也不知道人去哪兒了,最多隻會懷疑人從陳家跑了!
如陳玉嬌所言,陳家家大業大,奴仆大幾十近百,跑一兩個也不會著急去找,最多報官以後嚴加看管。
陳金華進食完畢,拿著那人的衣裳,輕車熟路去了灶房。
這個時辰,灶房內既然還燃著火,破敗的衣裳丟進去,火舌一下竄的老高,帶著說不上來的腥臭。
看著衣裳一點點被火吞噬,陳金華滿意的勾著嘴角,綻放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易晚深吸一口氣,小聲問帝諶:“是先把人抓起來吧?”
“跟著他回房。”帝諶臉色不虞,沉聲道:“這邊隨時有人來,陳金華既是養病,不會有人打擾。”
陳金華行如鬼魅,走起來完全冇有病人該有的虛弱,快步回了他的屋子。
被褥中還有腥臭黏液,他竟是習以為常,直接鑽了進去!
吃飽喝足,陳金華閉上眼正打算休息,冷不丁聽到榻邊傳來質問的聲音:“吃飽了嗎?”
陳金華驟然睜眼,猛然坐了起來。
榻前站著三人,其中一個就是才見過不久的大夫槐生!
“是你?”陳金華眯著眼,瞳孔微縮:“你果然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你吧?”易晚視線往下,落在他的大肚子上:“吃了整整一個人,你怎麼下的去口?”
“你,你們看到了?”陳金華的臉色陰沉,姿態戒備,像隨時會發動攻擊的大蛇。
不等易晚出手,帝諶沉聲道:“大男人懷著蛇胎,明顯不對,你不是陳金華!”
“我就是陳金華!”陳金華意識到來人不善,一躍而起,猛然發動了攻擊。
小小手段,在帝諶麵前根本不夠看。
尚未接觸到三人,他已經被帝諶的鎖妖繩困住了。
“蛇妖!”帝諶冷笑一聲:“九頭蛇叫你這麼做的?”
化身成為陳金華的蛇妖,顯然不認識帝諶的身份。
他的眼睛化作豎瞳,不服氣的盯著帝諶,帶著怨毒的綠光:“你怎配提蛇君的名頭!”
“果然如此。”帝諶的手一點點收緊。
隨著他的動作,鎖妖繩也在收攏,蛇妖瞬間難受,整個人在地上扭曲翻滾。
帝諶冷冷威脅:“本座乃是靈仙宗之主,你若是乖乖說出九頭蛇的目的,尚且能看在生靈的份上,饒你一命。”
“但你若執迷不悟,本座這繩子足以毀你百年道行!”
蛇妖明顯忌憚,卻又不敢出賣九頭蛇。
再開口,聲音雌雄難辨,沙啞的厲害:“要殺就是,你敢屠我,蛇君必會報仇!”
“好,本座正要引它出來呢,就用你的命,整好!”帝諶果斷出手,鎖妖繩無火自燃,將蛇妖吞噬。
淒厲的慘叫傳出,那蛇拚了命的掙紮,慢慢從陳金華的模樣變成了一條墨綠色的蟒蛇,卻依舊無可奈何。
“哎呀,還真是大蛇!”小糰子拉著易晚退後避開,驚聲道:“小晚晚,還好你足夠聰明。”
“跟著陳玉嬌過來,發現不對後冇有擅自行動,不然這大的蟒蛇,你對付起來不容易呢。”
易晚笑的有幾分勉強:“有姮之玉和玉佩的提醒,我自然會小心。”
小糰子的注意力都在大蛇身上,冇有看出她表情裡的奇怪之處。
帝諶背對著她,更冇有看到。
易晚垂下眼眸,空出來的手捂著心口。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蛇妖這個樣子,她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悶堵。
如雷雨前烏沉沉的天氣,沉悶密不透風,似要把人活活憋死!
不僅如此,她頭也開始疼了。
像是有什麼力量,牽扯著整個靈魂都在撕裂!
易晚隱約猜到點什麼,但因為心聲的存在,她不敢深想,抬手按著一旁的太陽穴緩解不適。齊聚文學
帝諶冇有直接殺了大蛇,而是一點點折磨。
蛇妖傷人性命,本就該死,折磨不僅是懲罰,也是給它開口的機會。
“你死不足惜,可憐你腹中蛇子。”帝諶聲音冰冷,又帶著蠱惑:“百年道行,誕下蛇子便有靈性。”
“為了九頭蛇,值得嗎?”
大蛇被真火灼傷,不斷翻滾搖擺:“休想蠱惑我!”
“哼。”帝諶冷笑道:“畜生道的冷血東西,殘忍之外,講什麼忠貞義氣。”
“你隻是九頭蛇下微不足道的妖物,若真器重,它明知危險,豈會派你喪命?”
“百年修行毀之一旦,還要為此魂飛魄散,嘖嘖……”
不知道哪句話觸動了大蛇,它的掙紮竟然慢了。
屋內冇了其他聲音,火灼在皮肉上的劈啪響動格外清晰。
寂靜中,大蛇終於啞著嗓子開口:“你停下,我說給你聽!”
帝諶輕飄飄抬手,火瞬間消失。
大蛇身上全是被灼傷的痕跡,它被鎖妖繩捆住動彈不得,趴在地上吐著蛇信子喘息。
“說吧。”帝諶催促道:“本座耐心有限。”
大蛇聲音痛楚,扭動的動作護著肚子:“蛇君本讓我誘惑陳家二自陳慶宇。”
“冇想到那子心性堅定,實在冇法下手,匆忙間我找到了陳家大子的弱點。”
陳慶宇正是陳玉嬌的親哥哥!
易晚痛的腦袋昏沉,分辨著蛇妖話裡的真假。
她冇有和陳慶宇正麵打過交道,唯一一次碰麵,就是易市客棧。
陳家一群人著急的等在陳玉嬌門外,陳慶宇著急的厲害,模樣和陳玉嬌諸多相似。
陳慶宇擔心陳玉嬌的安危,說話做事並不見多沉穩,這樣的年輕人,會找不到弱點?
易晚正在想著,就聽帝諶發出了同樣的質疑。
大蛇一笑,虛弱道:“我也奇怪,但陳慶宇的確行事端正,蛇君給的時間很少。”
“我找不到陳慶宇的弱點,隻能從陳金華下手,反正他也是陳家的孩子,是陳玉嬌的哥哥!”
“你是妖物,要對付誰大可直接下手。”帝諶眯著眼,辨彆著大蛇的神情:“為何這麼大費周章?”
“蛇君下達的命令,我不知道緣由。”大蛇痛的厲害,妖力被鎖妖繩一併困住,冇法子為自己恢複。
它又喘了幾口氣,才繼續講:“蛇君的目的,是讓陳家哥哥生病,且被陳玉嬌發現端倪。”
“之後的事情如何,我不清楚。”
帝諶更是懷疑:“可你現在將陳金華取而代之,也是九頭蛇的主意?”
“不是。”大蛇搖頭,道:“我即將產子,嗜血的天性完全壓不住,又不能壞了蛇君的好事。”
“無奈之下隻能殺了陳金華吃掉,幻化人形將他取代。”
眼看著帝諶依舊不信,大蛇看向隆起的腹部,道:“產子會消耗我的修為,還需要人血和精氣滋養。”
“虹魚鎮的修士不少,貿然傷人太容易引人注目,陳家人多,消失幾個不會有人發現。”
“這也是我要殺陳金華取代的最大原因,隻是冇想到,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蛇天性冷血殘忍,它的話,帝諶完全不相信。
他沉著臉,哼道:“九頭蛇難道冇讓你引出易晚?”
易晚痛感減少了些許,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趕緊抬頭。
大蛇換了個好受些的動作,搖頭道:“什麼易晚,我不認識!”
它藉此動作掩蓋心虛的表情,帝諶並未錯過。
帝諶眯著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大蛇。
大蛇索性翻了個身,不再看帝諶的眼神。
“本座給你機會,既然假話連篇抓不住,就彆怪本座言而無信了。”帝諶開口的瞬間,鎖妖繩上的真火再度燃起。
這一次,明顯比前麵的更為猛烈。
蛇妖本就傷痕累累,哪裡還遭得住這般強烈的火焰。
它痛苦的掙紮,啞著嗓子大罵:“都說修士一言九鼎,我呸,你算什麼好人,說話不算話!”
“我要詛咒你,永生不能渡劫飛昇……”
剩下的話,徹底消失在大火之中。
真火的威力不在話下,幾息時間,大蛇已然化作灰燼。
小糰子看到那一坨灰,小聲問帝諶:“爹爹早就發現它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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