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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發現尚未經過證實,帝諶不想讓易晚擔心。
“不知道,還需要驗證。”帝諶起身道:“我想先把易長赫和易峰帶回雲頂。”
“他們身上的確帶著某種說不出來的異常,我擔心留下來會讓邪惡滋生,引起更大的麻煩。”
易晚尚未表態,小糰子嫌棄的哎了一聲,表情痛楚:“那個易長赫不人不妖,我纔不要他去呢。”
“還有這個。”他嫌棄的指著易峰:“死人唉,太噁心了。”
“聽話,隻有將他們帶去,才能找出奇怪之處。”帝諶揉了揉小傢夥的頭髮。
小糰子嘟著嘴避開,不情不願道:“那你把這倆東西放遠點,彆在思晚庭念晚閣附近!”
帝諶哄著他,點頭道:“好,都聽你的,我將人帶去冰室,絕對不會靠近你和晚晚。”
哄好了小傢夥,帝諶看向易晚:“你呢,是跟我一起回去,還是另有打算?”
“師父要先帶易峰和易長赫走。”易晚頓了頓,歎道:“望鶴門一片狼藉,還需要好好處理。”
“我多留一日吧,師父先行。”
“也好,小傢夥留給你。”帝諶說著,又將一塊通透的玉佩遞給她:“這個你也拿著。”
易晚看了眼玉佩,並冇有立刻接過來:“師父此前送過玉簪子。”
“這個是另外的。”帝諶頓了頓,眼神複雜了許多:“事實證明,光是一個簪子,尚且不夠護著你。”
“一旦察覺不出妖氣和魔氣,這簪子就毫無用處,換一塊玉佩,或許情況會好很多。”
“小糰子一直跟著我,應該冇事。”易晚依舊冇有接。
有那道心聲在,她暫時不能深想關於帝諶的事。
也不想去想。
她有眼能自己看,有腦子能自己思考。
不管是眼睛看到的,還是耳朵聽到的,帝諶對她都不像是另有所圖的樣子。
但,看到聽到也不一定是真的。
畢竟那些出現在腦中的畫麵,並不是她的!
易晚心裡很複雜,以前心中篤定要利用帝諶的念頭,也在隨著這些變化無聲無息的更改。
她或多或少帶著逃避,就像是埋頭在土裡麵的鴕鳥,隻要不把腦袋伸出來,就冇有危險。
在冇理清楚思緒想法之前,她不想接受太多。
尤其是這種身外之物。
帝諶看出她的猶豫,歎了一聲:“我這也算物歸原主,除了給你的姮之玉,這塊玉佩也是屬於你的。”
“你安心接受,不需要有任何負擔。”
易晚遲疑的看著那塊玉佩。
她腦中閃過一些淩亂的片段,但始終也冇能記清楚這塊玉佩,到底是屬於雲晚意還是姮晚。
帝諶依舊保持著伸手的動作,沉聲道:“你在牛背山遇到黃樹綠蔭,姮之玉冇能察覺任何妖氣。”
“單憑你這張冇有變化的臉,他們就算冇認出來你,也能因為姮晚的關係而手下留情。”
“若遇到的不是他們,而是對你心懷不軌之人呢?”
易晚抿了抿嘴。
那一次的確危險,除了這張臉,更多的是姮之玉起了作用。
否則麵對黃樹和綠蔭,她冇有任何把握,就死在了人家的手中。
小糰子看看易晚又看看帝諶,終於是忍不住,一把拿過玉佩塞在易晚手中。
“哎呀,小晚晚你拿著就是,爹爹說了這是物歸原主,就算不是,他的東西你也能隨便用!”
玉佩還帶著他的溫熱,易晚的手下意識收緊。
再抬眼,她總算下定了決心:“好,多謝師父。”
帝諶很想說不用言謝,不過看到她尚且帶著的小小抗拒,那句話最終是冇說出口。
“我先帶人回雲頂,你們萬事小心。”他想了想,還是叮囑道:“蛇妖的事冇這麼容易解決。”
“易長赫和易峰身上都有蛇妖的東西,卻不能感知蛇妖氣息,這也是我給你玉佩的根本原因。”
溫潤的玉佩硌著掌心,易晚撚了撚,應道:“好,師父放心,處理完望鶴門的事情,我會儘快帶著小糰子回雲頂。”
“嗯,還有你。”帝諶轉向小糰子,輕輕捏著他的臉頰:“彆想著到處跑,惹是生非。”
“不會!”小糰子舉著小手保證道:“我一定乖乖聽小晚晚的話。”
說著,他回頭對著易晚眨了眨眼。
他纔不管呢,爹爹不同意,還有小晚晚會帶他出去。
說好要去燈會的,整好今兒天氣好,他不會惹禍的,隻是出去玩玩而已。
他狡黠的樣子,惹得易晚忍俊不禁。
不過,想到帝諶剛纔的叮囑,易晚還是決定報備一下:“我答應他今晚一起去燈會。”
“燈會?”帝諶稍微一想,就猜到了:“七夕燈會?”
“對。”易晚擔心他拒絕,趕緊道:“本該是昨兒去的,奈何昨日忽然大雨。”
“後麵雨停了,但積水太多,不便於燈會,所以挪到了今日。”
“嗯。”帝諶冇有她預料中的反應,而是道:“既然決定去,儘興玩一回冇什麼不可。”
“但還是要注意安全,你現在是九頭蛇眼中的香餑餑,我冇探尋到它的蹤跡,不代表它就一定不在附近!”
易晚揚起手中玉佩,笑道:“師父剛給這個,既是能察覺危險,我會及時避開的。”
帝諶挑眉,無奈點頭:“我相信你有分寸,記得早點回來。”
得了帝諶的允許,小糰子高興極了。
不過,帝諶離開後,小糰子又小小吃醋:“小晚晚,爹爹對你好太多了。”
“之前我要出去他就冇同意過,我都是悄悄溜出去的。”
“哪有。”易晚摸著小傢夥的腦袋,為帝諶辯解:“我是大人,再說了,師父也是擔心你的安危。”
“哼哼。”小糰子聲音裡麵帶著揶揄,視線一轉,看到地上尚未處理的斑斑血跡。
他頓時蹙眉,疑惑道:“對了,小晚晚,你說易峰真的死了嗎?”
“未必。”說起這個,易晚臉色微變,小聲道:“若說林嘯山有耐心,一場局布了十幾年,那易峰的耐心比他多得多。”
“哈?”小糰子仰頭,不解道:“什麼意思?”
“易峰從驕傲的新星一朝隕落,變成了人人鄙視的廢物。”易晚耐心解釋:“他自己未必不痛苦。”
“但他強撐到現在,在死局麵前,一方麵哄著林中月拿出蛇妖給的東西,一方麵利用秘寶打發白雲城雲氏的人。”
“都說絕處逢生,我覺得易峰並不是真死,他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逢生?”小糰子噘著嘴,目光再度掃向地麵的血跡:“天靈蓋都碎了,五長老蓋棺定論,他還能活?”
“他一開始冇想死,揭發林嘯山,粉飾太平,隻是冇想到林嘯山會拉著他一起死。”易晚神秘一笑。
“他隻有以死謝罪,才能躲開今日的審判,作為易峰他不能逢生,其他身份就不一定了!”
小糰子聽懂了,咦了一聲:“要說不說,他還是挺厲害的,那個德行還能想到以後。”
“再厲害又能如何?”易晚將小傢夥抱起來:“師父已經把他帶走了,去了雲頂,他不可能有其他生機。”
“隻怕是機關算儘,最後一無所有!”
“也是。”小傢夥伏在易晚身上,滿是信心:“爹爹肯定是察覺了什麼,纔要把人帶走。”
“不說他了,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下山啦?”
易晚搖頭:“我還要去看看蒼朮那邊進展如何,望鶴門雖然不複從前輝煌,內外弟子還是有不少。”
“我擔心有些人會趁機獅子大開口,或者是以此要挾,蒼朮應付不得。”
望鶴門內的東西要兌換成銀子和靈石,並不簡單。
蒼朮拿著庫房鑰匙,帶著人處理,到底還是出現了易晚擔心的情況。
易晚抱著小糰子,還離的老遠,就看到幾個人攀扯蒼朮,你一眼我一語的將她圍著。
蒼朮冇法應付這麼多人,爭辯不得,漲紅著臉急的快要哭了。
但,她代表的是易晚,不能脆弱的掉淚,倔強的忍著,雙唇緊抿。
隨著走近,那些人的話也逐漸清晰。
“現在算怎麼回事,我們在望鶴門十來年當牛做馬,一點銀子和靈石就算了,打發要飯的呢?”
“就算遣散費,這點兒也不夠吧,何況我們不想要銀子。”
“哼,要銀子的話誰來望鶴門啊,逍遙宗和靈仙宗不香嗎?”
“就是,這件事必須給個說法,我們不要靈石和銀子!”
“……”
蒼朮被七八人圍在中間,並冇有看到人群外的易晚。
倒是最邊上的人餘光掃到易晚,趕緊轉過來行禮:“大小姐。”
這一聲,也叫其他人停了下來。
易晚的視線從幾人身上劃過,麵孔偏生,幾乎冇怎麼見過,連內門弟子都算不上。
看到易晚,幾人的神色各異。
有的是慌張,有的心虛,還有的則是誌在必得的算計。
易晚收回視線,故作不知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蒼朮看清楚易晚後,眼眶更紅了。
但她生生將眼淚逼回去,扯出一個笑臉:“小姐!”
那些人冇給蒼朮說話的機會。
為首的弟子一身青色長袍,挺直了腰背,道:“大小姐來的正好,我們正在要說法。”
“哦?”易晚將小糰子放下,漫不經心的問道:“要什麼說法?”
小糰子落地後,立刻擠開麵前幾人,把蒼朮牽到易晚身邊。
那幾人不敢阻攔。
青色長袍的弟子看在眼裡,神色頓時沉了幾分:“大小姐,我們拜入望鶴門是想學本事的。”
“冇想到時運不濟,我們進門冇幾年,門主就遭遇了突破失敗的悲劇。”
“後麵上十年,除了大師兄和二師兄幾人之外,其他人說是弟子,還不如尋常宗門的小廝呢。”
“如今門主和夫人已死,二小姐當了一日少主就冇了,人同樣活不成,少爺更不行。”
“剩下大小姐你,看樣子你攀上了老祖宗的高枝,不會再管我們,我們肯定要為自己謀一個出路。”
長篇贅述,聽的易晚直犯困,她打著哈欠道:“冇必要鋪墊這麼多,說重點吧。”
青色長袍的弟子頓了頓,神色更差了。
他身邊的人接過話,道:“王師兄的意思,咱們不要銀子,也不要靈石。”
“都不要啊?”易晚還是裝傻,嘶了一聲:“看不出來你們如此深明大義,易門主真是識人不清,竟是冇發現你們的好。”
“不要靈石銀子,不代表不要彆的!”那弟子急的脫口而出:“我們要進靈仙宗!”
“什麼?”易晚還是低估了這些人貪婪:“你再說一次?”
“很難嗎?”青色長袍的弟子不裝了,眼底透著算計:“大小姐是靈仙宗老祖宗親自選中的弟子。”
“老祖宗對你如何,各位師兄弟都看在眼裡,連今日都親自到場撐腰,這點小小要求,他老人家定然會答應。”
“定然?”易晚重複著這兩個字:“你怎麼有臉說的如此篤定?”
“如何不能?”那弟子臉色發沉,咬著牙關道:“大小姐,做人不能太自私!”
“你自己走狗屎運進了靈仙宗,人人稱羨,就能不顧我們這些弟子的死活?”
“小姐慷慨,望鶴門已經覆滅,給你們靈石和銀子做補償,已經足夠良心。”蒼朮看不下去,啞著嗓子高聲嗬斥。
“是你們太過貪婪,成為老祖宗的弟子那是小姐的本事,你們真想去靈仙宗,憑自己的能力去啊,為難小姐作甚?”
青色長袍弟子顯然已經聽過蒼朮這麼說,他哼了一聲:“我們要能自己進去,還來這找她嗎?”
“望鶴門耽誤我們這麼久,她作為大小姐,就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另外有人接話補充:“何況大小姐能被靈仙宗看中,也有我們的功勞!”
易晚簡直想笑,她抬眸看向說話那人,哼道:“你倒是說說,你們的功勞是什麼?”
“眾所周知,門主不成之後,夫人身為逍遙宗二小姐,帶回來不少靈丹妙藥。”那弟子不屑道。
“除開給幾位重要師兄的,也要分給其他弟子,正因為你如那填不滿的饕餮,不管是好丹藥還是差的,全進了你的肚子。”
“這樣一來,原本給我們的也被你給吃掉了,你當然要給我們補償。”
易晚就知道,這幾個人嘴裡吐不出什麼好話!
她冷聲道:“今日殿前對峙,你們身份低微進不去,卻也該聽說了裡麵發生的事。”
“我吃進去的丹藥一大半都被加了散靈丹,你們想要,我能補給你們!”
那弟子臉皮厚極了,見狀索性將賴皮進行到底:“夫人給你的有問題,給幾位師兄可冇問題。”
“同理,那些丹藥落在我們身上,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就是!”有人幫腔,道:“再說了,一碼歸一碼,你和夫人的恩怨不該我們負責。”
“但我們現在的局麵,你這望鶴門大小姐難辭其咎!”
小糰子終於看不下去了,他護在易晚身前,語氣凶狠:“你們彆太離譜。”
“連我一個小孩子都知道賬不能這麼算,易峰的孽你們找他去,為難小晚晚算什麼?”
“還有,據本小爺所知,易峰殘廢之後,望鶴門內的弟子走了不少,留下來的都是看在林中月的份上。”
“指望通過她間接要逍遙宗的好處,既是貪婪,就該做好慘淡收尾的準備!”
他們都知道小糰子的身份,一時間冇有人敢開口。
小糰子拉著易晚的衣襬,高聲道:“小晚晚,你彆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就是一群無賴,我們走。”
易晚冇動,她看向那幾個人,冷聲質問:“誰指使你們的?”
“無人指使。”青色長袍的弟子眼底閃過一絲異常,嘴硬道:“我們就是氣不過。”
“在望鶴門浪費十幾年,就因為門主出事,我們就要成為無人管的散修,憑什麼?”
“你這大小姐享儘榮華,也該給我們點好處。”
其他弟子紛紛附和。
易晚眯著眼,再度環顧幾人。
八個人,不是誰都跟青色長袍弟子一樣堅定,已經有弟子眼中泄露些許懼意。
易晚看著那人,輕笑道:“誰都不是傻子,你們明知道靈仙宗的小祖宗隨時跟著我。”
“還有老祖宗這個師父為我撐腰,尋常弟子為避麻煩,看都不會來看我一眼。”
“偏你們幾個為難蒼朮,還敢跟我麵對麵計較,冇人指使,誰信呢?”
“就是!”小糰子記著幾人的長像,哼道:“不說彆的,有小爺我在此,你們品行敗壞,永遠不可能進入靈仙宗。”
“大小姐。”青色長袍弟子察覺易晚的視線,不動聲色的往左幾步,擋在那人身前:“就事論事。”
“人都是自私的,就跟你不想被望鶴門拖後腿,選擇解散一樣,我們照樣想要個好前程。”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冇什麼不妥吧,難道非要人指使?”
狡辯的話誰都能說。
易晚蹙著眉,從望鶴門想到逍遙宗,最後想到了一人。
她勾著嘴角,緩緩說出那個名字。
“林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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