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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謝小姐回房。”
元禮熙讓身側候著的嬤嬤搭把手,二人將滿身酒氣的謝春潮扶了回房。
房間內梓華正在假裝收拾床鋪,實際上正等著謝春潮回房。接過謝春潮之後,便關上了房門。
嬤嬤冇有注意到的是,元禮熙與梓華交換了個眼神,表示事情已安排妥當。
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謝春潮趕忙睜開雙眼,看向梓華:“地圖拿到了嗎?”
自己回來卸了臉上的粉黛時,便示意梓華去元禮熙的書房拿他準備好的地圖。
“拿回來了,小姐。”
梓華點點頭,將一個信封遞給了謝春潮。
一張是太子府的巡護圖,圈上的地方代表了可以從這麵牆翻出去,並且不會被人知道,是守衛巡視的盲區。
一張上麵畫瞭如何從太子府去崔侍郎府上的路,應當如何走才能避開可能有人流出現的地方,到達目的地。
“小姐,不用給你準備醒酒湯麼?”
謝春潮狡黠地笑了笑:“冇喝,都潑披風上了。”
梓華恍然大悟,接過充滿酒氣的披風去幫謝春潮善後。隨即轉念一想,自家小姐在邊疆與將士們喝了那麼多場酒,哪怕真喝了那幾杯,也是不用什麼醒酒湯的。
謝春潮趴在窗邊觀察了一會,確定了這時冇有人會經過這邊。
從開著的窗翻了出去,謝春潮一路小心翼翼的摸索,避過府裡的守衛之後,終於來到了元禮熙給自己畫的這個點。
踏著旁邊的竹籃,謝春潮借力翻過太子府邸兩米高的圍牆。
按照元禮熙給的另一張地圖,謝春潮輕鬆地不被人發現地到達崔府的門口。
封條未撤,裡麵也未傳出任何聲響。
早上子傲幫自己過來觀察過,書房的位置應在東麵。
繞到東麵,確保周圍冇有人之後,謝春潮攀上了圍牆。
翻進圍牆之後,謝春潮輕手輕腳地往書房方向摸去。
夜色已至,府內昏暗無比,謝春潮一時冇有多想,順手打起了一隻火摺子。
過了一個轉角之後,謝春潮猛然發現前方的屋子裡竟有光影!
大事不好!
謝春潮熄滅火摺子的瞬間,屋內也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
“誰?”
暗器從屋內飛速而來,謝春潮一個側身躲過,火摺子被暗器削成兩半。
謝春潮丟下火摺子,就著靠近自己身邊的那邊牆跑去。
翻牆騰空之際,又一把尖刀飛來,謝春潮躲閃不及,夜行服的衣襬被割下一角!
謝春潮側身回看之際,發現兩名同樣穿著夜行服的男子向自己追來,腳下不自覺提起速度,往坊市中間跑去。
京城的約束雖不比城外,晚上開店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但是許多商鋪早已關門,夜晚的京城唯一熱鬨的隻有幾間酒樓與青樓。
謝春潮見前方一處酒樓熱鬨非凡,心下一動,借一個食攤的遮板往上踏,從酒樓的後方三樓的窗戶翻進了酒樓。
室內一片昏暗,謝春潮進去之後抓緊關上了窗,試圖掩蓋自己的痕跡。
本想點燈佯裝室內有客人,但是身上僅有的一個火摺子被留在了崔府裡麵。
謝春潮隻得貓著腰蹲在窗邊,靜心聽外麵的聲響。
追逐的二人到達酒樓下方,憑周圍的寂靜與身影的消失,猜測謝春潮已躲進酒樓,心下一陣猶豫。
主子派二人出來時萬分叮囑切忌走漏風聲,但是如今不知何人竟也去了崔侍郎的府邸...
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決定繼續追!若不能滅口,便是二人暴露了!
謝春潮聽見他們停頓片刻又開始響起的腳步聲,心裡暗叫不好。
倘若他們真的一間一間檢視,肯定會發現自己的。
謝春潮又直起身,趴在窗邊,屏息聽著他們的動靜。
看樣子似乎是從一樓開始搜起?
自己剛纔抬頭向上看的時候,發現這座酒樓有四層樓,頂層窗戶大開,應當是有人在裡麵。
斟酌不久之後,謝春潮重新拉上麵罩,決定上去四樓一探究竟,倘若威脅失敗,便隻能繼續跟那二人糾纏了。
謝春潮打開窗戶,抬頭一望,確認斜上方的窗戶依然開著。隨即踏上窗沿,手扒著牆邊的縫隙,借力一躍,翻進了四樓。
落地時,謝春潮隻覺得有人正注視著自己,視線中似乎充滿著打量。
抬頭一看,自己前方是一個坐著輪椅的男人。
長髮未束,幾縷髮絲垂至臉旁。月光照耀之下,臉色顯得有些許蒼白。鼻梁高挺,丹鳳眼微眯,不過目光中並不見虛弱,隻是總體給人的感覺彷彿一隻脆弱的家貓。
眼前這人,容貌竟比元禮熙還優越幾分。
謝春潮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人名:靖王元靖安!
“下麵那兩個人是在追你的麼?”
略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響起,彷彿是許久未開口說話的緣故。
謝春潮警惕地看向他:“你如何得知?”
元靖安冇有要回答她問題的意思,將目光重新放迴天空上的一輪明月之上。
今天似乎是十六,難怪月亮這麼圓。
“我可以幫你。”
謝春潮被元靖安的話說的一愣,隨即迴應道:“條件是什麼?”
“嗯...那邊有侍衛服,你換上吧。”
雖然不知眼前的這個人之後會提出什麼要求,但是謝春潮知道現在自己是被動的一方,倘若不想與樓下二人糾纏,便隻能照辦。
利落地閃到屏風之後換上侍衛服,謝春潮摘下麵罩,將衣服團成一團。
“這該藏在何處?”
眼前男人也冇有將注意力分給自己的意思,隻是手指輕抬,指了指自己輪椅的下方。
謝春潮心下瞭然,掀開元靖安腿上的毯子,將夜行服藏在元靖安兩腳之間。
頭頂傳來一聲無可奈何的聲音:“我都意思是藏著輪椅下方的小隔層裡。”
謝春潮見他臉上罕見的有了不一樣的表情,心中暗笑,臉上卻嚴肅的迴應:“這裡最安全。”
“罷了,你站我身後吧。”
元靖安抬頭看著皎潔的月亮,突然不知自己把人放進來是對是錯。
不久,敲門聲如期而至。
那二人不出所料地被門口侍衛攔住,二人藉機編了一個藉口。說在追查逃犯,要進屋檢查以防萬一。
元靖安與謝春潮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開口:“讓他們進來吧。”
二人進屋之後,隻見輪椅上坐著一位男子,他的身後站著一位與外麵穿著相同侍衛服的人,隻是身形偏瘦,個子偏矮。
因為兩個人都是背對著他們,所以二人並冇有看出什麼端倪。
搜尋一遍之後,二人很快如謝春潮所想一樣,向元靖安表示完歉意之後便離開房間。
直到確認兩人已離開四層,謝春潮才鬆了一口氣。
本不炎熱的天氣裡,謝春潮的後背已濕了一片。
“說說吧王爺,有什麼條件。”
“你認識我?”
“王爺的美貌名動京城,怎會不知?”
謝春潮對著元靖安笑了笑,臉上的輕佻顯而易見。
元靖安皺了皺眉,要論輕佻...
“你是謝春潮?”
謝春潮臉上笑意收斂,神色變得嚴肅但又帶了些許佯裝的輕鬆。
“既然都知道彼此的身份了,靖王爺,不如我們開門見山?”
謝春潮迫切想知道保下自己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天下從來冇有免費的午餐。
“唔,不如你跟我講講,你去崔府的目的是什麼吧?”
元靖安似乎是真的經過了思考,所提出的這個要求。他的眼神也從凝視窗外的月亮,轉為看向謝春潮的臉。
“冇有什麼目的,隻是好奇崔侍郎府邸的構造如何,值不值得買下來罷了。”
謝春潮目前並不清楚元靖安問這個的目的是什麼,自然不會向他說實話。
“倒是王爺,為什麼會替我隱瞞?”
元靖安平靜地移開目光,掀開蓋在腿上的毯子。
“謝小姐的東西,拿回去吧。至於我為什麼替謝小姐隱瞞...”
元靖安將手架在輪椅的扶手,撐著下巴,似乎在想一個好的說辭。
“將死之人,想多留些善念。這樣子講謝小姐可否相信?”
眼前的人眼眸低垂,嘴邊的笑意一點也不帶著真情實感,彷彿隻是為了演給他人看。
將死之人麼?都說靖王自幼病弱,到底是什麼病,京城冇有一個太醫能醫治?
謝春潮走向前去,一把抓過元靖安低垂的另一隻手,搭上他的手腕。
元靖安似乎被謝春潮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卻被謝春潮按住,使不出力氣。
謝春潮沉下氣,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元靖安的脈象。
脈象散亂,虛弱無力。
謝春潮皺了皺眉,元靖安身體已虧虛到這個地步了麼?
不對勁。
謝春潮重新探了另一隻手的脈象,終於發現了端倪。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壓抑著他體內的陽氣,導致陽虛至極。
“你中毒了?”
謝春潮冇錯過元靖安臉上一瞬間的錯愕,果真被自己猜到了。
正常壯年男子不應有這種脈象與如此的體虛,若是體虛,怎麼會虧空至此?
“嗯...謝小姐懂醫麼?太醫都說我是母胎帶弱,先天所致。”
“皇帝要殺你?”
謝春潮不正麵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元靖安剛纔還帶著笑意的表情一頓,神色變得十分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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