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月開學的那一天，展顏在新學校的操場上隔著四列、兩排隊伍又看到了蔣鳳鳴。早晨七八點的時候，天氣還很涼爽，這會他們正帶著小馬紮坐在操場上。台上正是校長講話，校長講完後副校長又講，之後教導主任講，再之後還有老師講，最後是學生代表。
慢慢地，太陽升上來了，陽光變得強烈，地麵的熱氣透過鞋底蒸著腳掌。吸熱的黑色頭髮讓頭頂變得滾燙，“就像一顆心
~
”，不知道誰突然唱了一句，雖然周圍亂糟糟的，但還是有幾個人因為好奇而東張西望。“幸好現在冇有在站著，不然又會覺得喝了牛奶的肚子在脹氣。”展顏這樣想著。
大家當然都是新生，有一些人因為無聊已經開始了和陌生人的聊天。不過，展顏在沉默中度過了高中的第一個早上。
最後的最後頒發了入學獎學金。“竟然還有這種東西，完全不知道，學校裡比我厲害的人肯定有很多，我大概永遠也不可能得到吧”，展顏想。其中的一個獲獎者是展顏的小學同班同學，他們自小學畢業再也冇見過，小學的時候那人的確很聰明，展顏對於他能得到獎學金這事並不意外，隻是意外在高中又遇到了這個人。在之後的時間裡，展顏也會時不時覺得“世界好小啊”。
蔣鳳鳴媽媽和展顏媽媽是同事，他們住在同一個家屬院。小學放學之後同為同事的幾位爸爸媽媽偶爾會把他們的小孩放在一起玩，他們兩個就是這麼認識的。
那時候他們五六個人經常由一個大他們兩歲的姐姐帶著玩捉迷藏、
“逮人”等追逐遊戲。展顏小時候很瘦小，身體素質比不上熟識的同齡人，每一次被抓到之後，她很難抓到下一隻“替罪羊”，最後往往整場遊戲都是以展顏作為大反派而告終。
所以，展顏真的很不喜歡這些遊戲，隻有捉迷藏對她來說還好一點。在他們那裡有一個這樣的玩法，閉上眼睛數數的那個小朋友最開始所在的位置被稱為“電”，一般會以牆、門或者燈柱作為標誌，隻要在遊戲開始之後繞過捕捉，直接觸碰到“電”就能逃過一劫。
大家一般都喜歡躲到較遠的地方，也喜歡去較遠的地方尋找，展顏正是看中了這點，她常常躲在“電”的附近。
不過這種計策並不能連續實施，畢竟捉人的小朋友也不笨。有時候展顏也會和大家一樣躲得很遠，躲到花壇裡。那天就是這樣，展顏跑到了花壇的一個角落，正巧看見了蔣鳳鳴。她在蔣鳳鳴身旁蹲下，他們兩個並排蹲著，冇有人說話，似乎有點無聊。這時，蔣鳳鳴突然對她說：“我給你看個好東西吧。”說著帶著她繞到小土堆後麵，用隨手撿來的木棍在沙子、碎泡沫和泥土裡找來找去，終於，被他掏出一塊美麗的石頭。
那塊石頭如鵝卵石般光滑，整體呈圓卵形，灰色的外表夾雜黃色的條紋。展顏也喜歡收集石頭，她曾經在院門口的施工用大沙堆裡刨石頭，那會是冬天，從手指縫之間流瀉而下的細沙像雪一樣冰涼。展顏說：“這石頭真好看，之前門口那邊也有很多石頭，我找了好多，都放在家裡啦，但是冇有這個這麼大這麼好看。”蔣鳳鳴深以為然。
蔣鳳鳴把它遞到展顏手上，說：“那就送給你了，我還有很多這樣子的。”之後帶著展顏去了另一個據他說藏著真正的好東西的地方。
“這是？”展顏問。他們這會好像已經和大家離得有點遠了，展顏回了回頭，感覺已經聽不到倒數的聲音。“是在醫院那裡撿的。”家屬院裡曾經有一家社區醫院，上個月已經被拆完了，大塊的廢墟基本被清理走了，但是地上還有一層磚塊瓦礫，不過也冇人再管。
蔣鳳鳴遞給她的是一個長方形的木條，木條的一條長邊上有一條淡紅色的很輕的像橡皮的東西，上麵還刻了字，隻不過是反過來的。“這其實是一個印章。”展顏說，“我媽媽有一塊橡皮也像這樣被刻了反過來的字。”蔣鳳鳴問：“那還是跟這個不一樣吧”，展顏說：“嗯。”
他們兩個又開始認這上麵寫了什麼，具體的內容展顏已經忘記，隻記得上麵大概是說鑒定血型是B型血。蔣鳳鳴問：“你不會覺得這個東西是有什麼特殊的作用嗎”
“什麼特殊的？”蔣鳳鳴有點苦惱地想了一會說，我也不知道，但是能留在這裡被我撿到，總覺得它有什麼不一樣。
過了一小會，展顏開口說：“其實我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我姥姥在地裡撿到一個海螺。”“這有可能是彆人丟下的吧？”
“不是，是我姥姥把它挖出來的。”
“那它埋的有一定深度對吧？”“啊，對的對的。”
蔣鳳鳴又有一些苦惱了。展顏接著說，那個海螺放在耳朵上真的有大海的聲音。蔣鳳鳴來了興趣，問：“你能把它帶出來給我看看嗎？”展顏有些為難。他說，那以後如果去你家的話記得帶我看。
一年之後，父母幫他們辦好了公交卡，上下學的時候，這些年紀差不多的小孩子就三五成群結伴出發。展顏經常遇到蔣鳳鳴，那會他正沉迷於靈異懸疑故事。蔣鳳鳴在路上一直給她講一些破案或者捉鬼的故事。蔣鳳鳴時常問展顏，你說我是當偵探好呢，還是當捉鬼天師好呢。
後來展顏初中的時候才明白，這種糾結就和自己猶豫是當生物學家還是醫生一樣。再後來上了高中，展顏又覺得，這些有的冇的，真的想得太早了。
儘管很害怕，但是展顏還是和蔣鳳鳴一樣，晚上在電視上偷偷看走近科學。展顏還從蔣鳳鳴那裡陸陸續續借過全套《某宇神秘驚奇》，這時蔣鳳鳴主動提起的，他說“拿去看吧，一本看完了你就能得到下一本”。可能隻是蔣鳳鳴擅長將故事講得繪聲繪色，展顏看著白紙黑字並冇有覺得多可怕。
初中的時候，展顏一家搬走了，他們兩個人在這段時間裡幾乎冇有任何聯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