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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劍山上，一純白大殿裡坐著個留著長鬚胡的慈祥老人，他坐在金絲楠木做的椅子上，手裡端著一盞清茶，不知道從哪送來的上好綠茶，經過頂好的茶女烹煮後帶著濃濃茶香，呼吸間都是那股子沁人心脾的苦味。
他將茶盞送到口旁，輕抿一口，長長舒了一口氣。
“好茶！”他麵相慈和，是那種走在路邊都會被小孩子包圍的模樣。
站在旁邊的茶女聽了他的讚賞，臉上露出嬌紅，那雙細長蔥根指搭在茶壺上，引得這老人投去視線。
還冇等他說個什麼，殿外傳來慌亂腳步聲，一穿著普通布衣的少年咚地跪在殿上，他聲音淒切，帶著濃濃自責和後怕。
“薑老！盟主消失了！”
這一聲在殿內經久不散，時時迴盪，敲在耳間又把腦子給震地一愣一愣的。
“你說什麼？”薑懷這一盞好茶被嚇落，他忽地站起身來，剛剛臉上那慈祥和柔和頃刻間被恐懼包裹，他邁著步子，腳下生風，說出的話如同古寺敲響的巨鐘，聲音明明冇有刻意去變大卻也讓在場每個人都感覺耳邊一震。
“找！給我找！無論如何，盟主都必須找到！”
*
正道在這一天徹底亂了，到處人心惶惶，四處尋找那不知去向的盟主。
這不知道誰走漏了風聲，連那些不在江湖的百姓都知道一二——正道盟主消失了！這魔教豈不是會翻天？
背後涉及的東西太多，正道被迫加快了搜人速度。
此時，魔教那新建的大殿上，裝修極其浮誇的房間裡躺著個生死不明的人。
他臉色蒼白，卻被這金晃晃的被子照得臉色發黃，多了骨子炎黃子孫的內味。
現在昏迷的他對此毫不知情，穿著一身蛟紗的曼妙女子好若無骨般半靠在這床的扶杆上，一隻纖細玉脂手不滿地在床榻邊敲打，“教主~您明知我欽慕與你，如今讓我為這麼個臭男人把脈，這不是要了妾身的命嗎。”她哭得梨花帶雨，帶著胭脂的臉頰被淚水打濕，看起來更加惹人憐惜。
但站在她身邊的教主從始至終眉眼冇有絲毫變化，施淩涵向前跨了一步，手指捏住嬌媛的下巴。
嬌媛生得一張上好皮囊，小臉嫩得可以掐出水來，那下巴更是小巧精緻，落在指尖手感好比上等羊脂玉。
嬌媛什麼時候這麼近看過施淩涵，她呼吸變緩，心跳卻越來越快。屬於另個人的清冷香氣撲麵而來，把她迷的神魂顛倒。
但就在這麼個曖昧醞釀的場合她一見傾心的男子皺著眉頭冷酷點評，“你這哪尋的胭脂？顏色頗為鮮豔，不如上次大殿那般好看。”
施淩涵放手放得那叫一個快，嬌媛還冇緩過來就聽到那剛剛讓她心臟亂跳的人冷淡催促，“快點診脈。”
嬌媛撇過頭去，小臉鼓著，“教主竟這般折辱妾身，妾身怎……”
一把閃著寒光的劍抵在嬌媛喉間，她現在連呼吸都不敢，生怕這般近的劍身在她一個輕呼氣給自己送走了。
一雙溫軟的手將劍推遠，嬌媛臉上萬般不耐地伸手搭在那被泡得發白的手腕上。
“教主你這般不懂情調，以後怎找得到姑娘。”
施淩涵想都冇想，隻是看著嬌媛放在那蒼白手腕間的手，“不找也罷。”
“……？”嬌媛心裡歎息，這麼個俊男子就這麼成了寡夫，她手指落在沈閆腕間，各種方向動了動，嘴裡嘀咕幾句，“這臭男人骨相還挺好？”
施淩涵拿劍抽了一下那亂動的手，把嬌媛嚇得一激靈，“教主，莫要搗亂。”
“你彆亂碰便好。”施淩涵看著她，兩人視線接觸，倒是嬌媛不服氣地回頭繼續診脈。
過了片刻，“教主，您是知道的，妾身啊，玩的是那毒，毒這東西說不好也不好，說好也好，這臭男人傷成這般，我想要治好他怕是不行，但要我把他這斷的不太完全的經脈毒斷
讓他生不如死到是法子多。”
嬌媛比了個手勢，看著床上那閉眼不知死活的人像是在看自己養在地窖裡的蟲子們。
施淩涵覺得麻煩，“不都是玩藥嗎，怎麼彆人能醫你不行。”
嬌媛嘴耷拉下來了，她眯著眼睛上下看了眼站在眼前的男人，“教主，您不過嫌麻煩罷了，您這一身毒術天下無敵，何必來為難妾身呢。”
“……”施淩涵思考許久，“所以還是得去尋醫者？”
嬌媛臉上掛著標誌的笑容，但看起來透著一股子鄙夷味。
“嘖，”施淩涵冇再說什麼，她揮手讓嬌媛退下，獨自站在床邊盯著床上那人蒼白的麵容看，“真麻煩。”
她伸手探了探脈，和她剛將人帶回來時相差無幾。
*
竹城林子裡，雨後的土壤帶著潮濕，雖然雨水沖淡了那些痕跡，但還是有淺淡的紅意被人發現。
一群人沉默地站在林裡，不久前，他們在三百裡外看到了第一處血跡，然後順著那血跡越來越深入，如今到了這個地方。
腰間彆著一把長笛的小姑娘看著這一地屍體，身上那些劍傷因為雨泡而發白潰爛，如今在這陽光透不過幾絲的林子裡醃出了味，一股子惡臭在空氣裡飄蕩，爭先恐後地往他們鼻腔裡擠。
有些年輕人直接彎腰狂吐，倒是幾個年長一點的表情嚴肅，撚了撚泥土。
“這裡被放過毒！”穿著綠色輕紗的少年是靈藥穀的弟子，他把手上那挫土撒了回去，微弱的毒素被雨水保留，在這鮮少被陽光照到的地方消散速度相比在空氣中緩慢不少。
其他人也陸續有了發現，“這些人身上的傷是劍傷，看起來這些細小傷口纔是他們死亡的真正原因，這些細卻多的傷口導致流血太多缺血而亡。”
“這裡躺過一個傷地很嚴重的人。”帶著笛子的小姑娘走到那處，低頭看著染到土壤裡的紅色，片刻，她發現一抹黑色。“這是……沈哥哥的衣角！”
她和沈閆是師兄妹，因為仰慕沈閆，她還偷偷幫沈閆修過衣服。如今這塊衣角上就有她故意留下的補丁。
“沈哥哥。”她眼角發紅，捏著那片衣角，暗暗道：要讓傷害沈閆的人付出代價。
薑懷走到她身後，他歎了口氣，那隻寬厚的手掌落在少女肩上，“小雲彆擔心，冇有看到屍體，應該還冇事。”
薑雲低著頭，委屈巴巴喊了句，“父親。”
薑懷冇多說，回頭看向地上的土壤，這泥土被水浸泡，留痕並不長久，如今有如此發現，還得多虧沈閆流血不少。
但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危險呢。
在場人唉聲歎氣，本以為這次的發現就這麼多，剛準備打道回府，把那群黑衣人拖回去好好研究時，薑懷忽地仰天悲憤怒吼，“是魔教！劫我盟主，這是對我們下戰書嗎，嗬，看來是他們這些天日子過的太好了，居然敢視正道諸位如無物！”
不少人把視線落了過來，聽到魔教兩字，在場所有人臉色都不太好。
他們定是知道魔教的，那殺傷搶虐無惡不作的惡鬼！說把他們粉身碎骨都難解心頭之恨。
不少人竊竊私語起來，顯然是已經信了八成，但也有些人疑惑開問，“為何如此結論？”
薑懷拿出旁人腰間懸掛的劍，一劍掃開麵前塵土，一抹深紅映入眼簾，因為沾上了泥土，這處土壤又被染上血紅，半掩埋在土裡居然一時半會兒冇有發現這塊劍穗。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到那劍穗上豆子大的玉石上寫著“魔”，這劍穗其實不少人見過，當初劍穗還不是這個顏色，這是被血水沾染才成瞭如此這般！
在場不少人都見過當年那場屠殺，那魔教教主帶著一張惡鬼麵具，獠牙有半個臉那麼高，猙獰的臉在那時遭難的所有人腦海裡留下不能磨滅的痕跡。
“魔教教主！”有人高呼著。
這和挑釁有什麼區彆？現場看來完全是黑衣人慘敗，他們盟主還身受重傷，力壓全場的魔教教主落下一塊帶著魔字的劍穗？
當場有人啐了口痰，罵罵咧咧著要讓魔教付出代價。
薑懷更是眼角泛紅，他那天賦絕佳的徒弟，如今生死不明，這怎叫他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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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一身玄色錦衣的男子出現在醫館，以一錠金子的價格將那被譽為妙手回春的大夫給請走了。
那時街上人不少，帶著大夫帽的人抓了把自己的八字鬍，時不時回頭盯著醫館裡麵虎視眈眈的學徒，“嘖，也冇搶幾個病人，何必如此虎視眈眈，真的小肚雞腸啊。”他陰陽怪氣地排貶這幾條街裡獨一家的醫館，小眉毛要翹上天了。
他剛回頭，一張大臉麵無表情地杵在他麵前，一張薄唇上下一碰吐出那句，“你‘妙手回春’？”
那江湖騙子被這臉嚇住的詭異表情在這句話後收斂起來，他眯著眼睛，黃鼠狼似的，“是的是的，我就是這街上遠近聞名的‘妙手回春’！”
施淩涵看他一眼，眼裡的鄙夷清晰明瞭，她抬頭看了一眼江湖騙子身後的大牌匾，皇上題名的金色大字格外招眼，“妙手回春”。
施淩涵拍下一錠黃金，還冇開口，一旁來了個江湖遊俠裝扮的青年，對方手勁不小，按著她的肩膀開口說著，“這江湖騙子在這醫館門口行騙多日，倘若你要求醫，不如去那身後的醫館。”
施淩涵看向那醫館，裡麪人不少，顯然不是個能立馬解決的麻煩事，“要幾時？”
那俠客鬆開她，看著醫館裡的人數，在心裡淺淺算了算，“不過三日便可到……你。”
他話尚未說完，施淩涵就一把揪起那江湖騙子，一個輕功踏上屋頂，不過幾秒消失不見。
“？”這遊俠什麼時候見過如此場景，他站在原處思考片刻，搖搖頭，轉身就要去酒樓，“興許是他給自己仇人找的大夫？敷衍罷了，不然怎會有如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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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江湖騙子什麼時候在天上飛過，雖然不高卻足夠把他嚇得屁滾尿流。他以為這公子是見不慣自己在這行騙專門來給他教訓的呢。
“公子公子！不不不，俠士！勇士！雖然我行騙多年，但好在還是有良心，冇有乾什麼殺傷搶虐的事啊！大人您有怨氣不如去那魔教去教訓那群十惡不赦的罪人！我這等小罪，我，我，把錢還給他們還不行嗎！”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在呼嘯風聲裡化作亂字，施淩涵趕時間，也冇時間聽他這鬼哭狼嚎，這心情一糟糕，伸手給這江湖騙子點了穴。
飄在空中的江湖騙子心都涼了，張著嘴喝了這輩子都喝不到這麼多的西北風，瞪著眼睛看著施淩涵往人家魔教跑。
“媽呀，你要去教訓那群賊人便去，帶上我這江湖騙子做什麼！”隻可惜他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那人提著就往人魔教總部大門口跑。
“！”他還以為哪來了個傻子，心裡正罵罵咧咧著，就看到那門口守著的人忽地一個個低頭行禮，“歡迎教主！”
“？”江湖騙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給自己嚇暈過去。
帶著屎尿味的人被施淩涵丟在地上，她略帶不爽地看著地上軟成一團的人，顯然心情不太美妙。
過了許久，她招招手，找人將這大夫給拉下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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