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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永恒長眠的並非亡者,在奇妙的萬古之中,即便是死亡亦會消逝。
羅莎是很少做夢的小馬,她的夢也與其他小馬不太一樣。
她的夢總是顯得單調而空洞,偶有明媚的陽光與碧藍的天空。
那些其他小馬夢中常見的事物,在她這裡總會讓她感到驚奇。
這就是一個相當驚奇的夢。
羅莎在街道上走著,所有小馬的臉都是模糊不清的,但這卻是她夢中極少出現的有小馬。
她隻見到過這樣的景象三次:一次是在自己被老媽媽收留的那天,一次是在自己成為塞拉斯蒂婭公主養女的那天,一次就是現在。
自己的夢要麼過於荒誕,要麼就冇有夢,如此奇異的景象自然就讓她記住了。
“順著街道走,便是一座山,在山頂之上有一個亭子。”
羅莎一邊在嘴裡唸叨著一邊走著。
走到城市的儘頭便是山路,順著蜿蜒的山路一直到頂峰,她見到了自己見過兩次的亭子。
亭子上有一麵桌子,上麵擺著四張紙:
一張畫著她小的時候,大概是她被老媽媽收留的樣子。
一張畫著她稍微大點的時候,那應該就是塞拉斯蒂婭公主收下她的時候。
還有兩張紙是空白的。
“冇有嗎?”按照羅莎的記憶,第三張紙上應該畫著自己現在的模樣纔對。
閒來無事,她坐到凳子上,拿起筆照著茶杯中的水影畫起了自己。
畫得初具形狀後羅莎反而不太滿意:這不太像是自己,自己冇有這麼可愛。
她將紙揉作一團,丟進了茶杯中。
紙團在進入茶杯後竟然消融了,羅莎這是第一次發現這樣的景象。
“為什麼要將畫丟進茶杯中呢。”
“因為畫得不像自己。”
羅莎轉過頭去見到了那匹小馬,隻有在見到她的時候羅莎才能夠記起她來。
就像是當初為了讓暮光閃閃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也用過這招。
“這三次,都是你喚我來的嗎?”
“不是我喚你來,而是你主動來。”
那匹小馬抬起蹄子輕輕點了一下自己,將蹄子點在自己心的位置。
羅莎一點就透,她知道是自己在尋找答案。
她向那匹小馬說道:“我改良了星璿的咒語,這能讓我回到過去,我想這能夠讓我找到答案。”
“可我又在想,暮光閃閃同樣施展過這樣的咒語,而她得到的答案卻是冇有答案。”
“我在想,如果回到過去卻什麼都不能改變,那些答案真的那麼值得我知道嗎。”
“我的本能告訴我,答案可能不是我想知道的,而我的直覺一向非常準。”
那匹小馬問道:“所以你選擇了安於現狀?”
羅莎反駁道:“不是安於現狀,而是不討厭現在的生活。”
她點了點頭,對於羅莎的答案很滿意,長久以來她一直在等待這一天。
那匹小馬的身形終於出現在了羅莎的腦海中,那是一匹有著紅色鬃毛的白色天角獸。
羅莎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她的名字:勞倫·浮士德。
紅色小馬的名字、外貌、聲音終於清晰可見了,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感知被矇蔽是什麼感覺。
“你真的不想要答案嗎?”勞倫問道。
“我已經說了我的答案。”羅莎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最不錯的決定,“我不討厭現在的生活。”
眼前的小馬變了,變成了一位身著婚禮禮服的小馬。
羅莎的眼神從冇出過錯,這匹小馬就是她自己。
準確而言,是另一個她。
“我很高興能夠見到這樣一個我自己。”剛喙說道,“我曾經走上了錯誤的道路,直到最後纔得到救贖。”
“我從你的身上聞到了死者的味道。”羅莎猜出了一二,“你將自己轉化成了巫妖?”
“曾經是,但現在不是。”剛喙轉了起來,“我現在是一匹活生生的小馬,喜歡我的嫁衣嗎。”
“救贖你的一定是為慈悲的小馬。”
“他確實很慈悲,不過他不是小馬,是獅鷲。”
“我明白了,謝謝你能讓我看到這樣的我。”
剛喙變回勞倫,向羅莎詢問道:“你喜歡這樣的自己嗎。”
羅莎點了點頭說道:“我不討厭。”
“冇有小馬敢說自己冇有釀成過錯誤,但能夠得到改正的機會,有了救贖靈魂的可能,那一定是最好的結局。”
“而且我敢打賭,你給我看的那個我,恐怕是其中最好的結局。”
“我一直有種感受,我的結局註定以悲劇結尾,現在你確認了我的想法。”
勞倫冇有反對,隻是說這不是其中最好的那個,而是第二個。
最好的那個呢?羅莎問道。
還冇有出現,勞倫回答道。
“告訴我其他的結局吧。”羅莎閉上眼又睜開,“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是聰明的小馬,我冇有看錯你,凋零玫瑰。”
眼前的景象忽然變化,有的是荒無馬煙的冰天雪地,有的是死寂沉沉的昏暗荒地,還有的是到處有著奇怪聲音的腐朽地底。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首不是詩的詩:
秘密,這是個秘密。
無馬問津,冰天雪地,白駒過隙。
秘密,那是個秘密。
天陰之國,死者已逝,沉眠大地。
秘密,還是個秘密。
寒風淒厲,萬物生機,消聲滅跡。
那些場景像是被灌輸到她的腦子中一樣,她隻能夠通過關鍵詞觸發,卻無法自己回憶起來。
羅莎知道這是為了自己的精神狀態好,要是被一次性注入太多糟糕的東西,大概她的腦子就要完蛋了。
“現在你知道自己的使命了嗎?”勞倫忽然出聲問道。
“我感覺我是在為你打白工。”羅莎有些不太情願。
其他世界的事情,終究不是自己的世界,有必要去管那麼多嗎。
勞倫卻隻是笑了笑說道:“無窮的遠方,無數的馬們——”
“——都與我息息相關。”羅莎接過來說道,“不要問喪鐘為誰而鳴,它正是為你敲響。”
“怎麼樣?”
“你說服我了。”羅莎反倒笑了出來,哪怕勞倫不這樣說,她也會這麼做的,“但我有一個要求。”
“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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