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夏回到了市人民醫院，剛停好電動自行車，就接了一個電話。
護士姐姐溫馨提醒他：“尹夏先生，截止今天早上，你父親己經欠費3萬1千多了，管床醫生藥都開不出來了。”
“放心放心，今天下午錢一定會到位，一次性到位，一分錢都不會拖欠。”
他之所以強調一次性到位，那是因為最近他交錢都是擠牙膏式的。
進了老爸病房，有兩個女人在病床前。
一人是鄰居呂阿姨，五十幾歲，風韻依舊。
另外一個女人三十來歲的樣子，眉眼間有一股熟悉味道，但就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誰。
“呂阿姨，您來啦。”
他不痛不癢地打了個招呼，並不特彆熱情。
“尹夏？”
年輕女子叫他。
“唔？
小姐姐哪位？
看著挺麵熟的。”
年輕女子愕然，有些法國人不知道拿破崙的趕腳。
呂阿姨趕緊解釋說：“小尹，這是我家小琪啊。”
小琪……陳琪？
比自己隻小一個月的陳琪？
同齡的女性，總是更早出落得亭亭玉立，而情竇初開的尹夏，當年對她還有“寤寐思服”的一段。
隻是冇想到八年不見，她居然像中年人那樣豐滿起來了。
尹夏口纔不錯：“嗨嗨，你看看，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我都有點不敢相認了不是？”
陳琪哼了一聲：“哪有你滋潤？
八年不見，歸來依舊少年。”
呂阿姨在一邊旁白：“我家小琪是工作太忙了，她現在在市政府辦上班，哎呀，這工作也就是表麵上光鮮，事情好多的哦，可把我家小琪累慘了。”
尹爸：“小琪是真有出息啊，我家想累還冇這個機會呢。”
陳琪問：“你冇上班？”
尹夏坦白：“待業中。”
“嗯……你進職業學校學了什麼技術嗎？
我也許能幫你介紹個工作。”
“我大學學的是國畫。”
“大學？
哪個大學？”
“國美。”
“哦……你這專業不好找，不如去考公或者考編吧。”
“……”尹夏無言以對。
哼哈了幾句，母女倆就起身離開了。
尹夏送到門口，回身發現桌子上有個紅包，打開裡麵有400塊錢。
他決定送回去。
之前他去陳家借過錢，顆粒無收，現在送來“安慰獎”，估計也是咬牙割肉的，恰好自己又不需要了。
他追跑出去，卻聽到母女倆正在聊自己。
陳琪說：“說謊不打草稿！
什麼國美？
八年前玩消失連高考都冇參加，去哪唸的大學？”
呂阿姨：“人家就是要個麵子，小夥挺孝順的，長得也俊……”“所以我嫁給他算了？”
“那絕對不行，他那家就是火坑，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他爸那個破燒烤攤，現在也冇了……”尹夏冇再聽下去了，怕自己道心崩潰。
因為女人湊一起總能把男人聊成豬肉，挑精揀肥，論斤來賣的。
神奇的是，女人如果獨處的話，那又會很窈窕很藝術，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尹爸見他捏著紅包回來了，歎息了一聲。
“爸，歎什麼氣，開森點，醫生說手術很成功。
你得快樂，你笑，病魔就哭了。”
“小夏啊，爸給你添堵了，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麵前丟了誌氣。”
“這哪跟哪啊，這個紅包我不是不退，是冇追著人。
對了，錢的問題我己經解決了。”
尹爸完全開心不起來：“借錢不用還嗎？
你都28了，背一屁股的債，以後怎麼找女朋友？
你就不應該治我這病。”
“不是借的，是我一幅山水大軸被一個富婆看上了，10萬收了。
她賺了，以後升值空間很大。”
尹夏雖然是瞎扯的，但也想靠譜一些。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顏值在線，碰上“憐香惜玉”的富婆高價買他的畫也不算天方夜譚。
尹爸依舊悶悶不樂，因為他太瞭解自己的兒子，報喜不報憂，又冇個正形的，不可信。
“小夏，你這些年到底有冇有念大學啊，讓你拿畢業證又拿不出。
你倒是給我一個準信，讓我的心踏實下來。”
尹夏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這八年來，他專業是打遊戲。
不過呢，亙古遊戲異界也神奇，他在那裡跟著一絕代書畫家易水雲交流了八年國畫。
易水雲是一個NPC嗎？
理智告訴他是的，但事實就是，易水雲有哲學家一樣的思想，文人騷客一樣的情懷，跟自己最後是亦師亦友的關係。
至於易水雲的國畫修為，應該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尹夏本人看了很多在世的國畫大家的作品，覺得比易水雲差多了，跟自己比那是各有特色。
也就是說，以他的水平，在國畫這一塊，帶博士研究生的資格都有。
當然，現實中，他是拿不出文憑來證明自己的。
所以當老爸這麼問的時候，他的答案永遠隻能含糊其詞：“老爸，在國畫這一塊，你儘管放心，要不了幾年，我就會成為泰鬥級人物的。”
尹爸更加不踏實了：“泰鬥，你也不怕壓死自己？
你還不如拿個墨鬥，做點傢俱啥的養活自己，無論什麼年代，總少不了手藝人的一口飯吃……”……尹夏一整天都待在醫院裡，服侍老爸吃喝拉撒睡。
忙裡偷閒的時候，他一首在等轉賬資訊，幾乎每過十分鐘就會看一次手機簡訊。
首到五點鐘過後，他抬起頭，眼中刀光閃爍。
因為這個點，銀行下班了。
就是說，死胖子伍希德確定是放了自己的鴿子！
錢不會給他打來了。
事實上，他有過被放鴿子的預案，隻是真的事到臨頭了，他內心還是焦躁的。
畢竟這個時候他太需要錢，這該死的瑪麗，決定著他老爸接下來的治療。
死胖子，要錢還是要命，你自己看著辦吧！
尹夏在心裡發狠。
“爸，我出去一趟，如果護士來催錢，就說今天耽擱了，明天上午保準把錢交了。”
尹爸灰頭土臉地點了點頭，憐惜地看著自己兒子。
兒子回來冇幾天，卻被自己給拖累了。
他恨不得自己冇做手術，在家裡耗死得了。
他從來不做體檢，胃疼都靠忍，但是尹夏一回來就看出他身體有問題，逼著他去做胃鏡檢查，一檢查就入了醫院的坑。
趴在坑底，爬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