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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樹之上,花影搖曳,輕衣颺颺,桂酒飄香。
天好像要亮了,點點的光從樹間躥到地麵,與那人的長髮揉在一起。散下的白髮一直垂到地麵,光影斑駁。
山穀裡的鳥早就開始叫了,草裡隱隱有腳步聲傳來。
女子尚未睜眼。
“師傅,你怎麼又在樹上掛一夜?”紅衣的小姑娘朝女子嚷道。
“小久,為師還想喝桂花酒。”女子依舊閉著眼。
“師傅,您想喝酒也得先從樹上下來呀。”
樹上的女子輕歎一口氣,翻身從樹上一躍而下,不慌不忙的理好自己的髮型,將長長的白髮束在腦後,又用法力變回年輕的模樣。東方晚清,明明是三千多歲的神了,卻總是一副少女的樣子。
“師傅,茶。”顧清修從邊上遞上一盞茶。
“都說了要喝酒,不喝茶,拿走。清修一點也不聽話,小久,去給我買酒來。”東方晚清一邊推開顧清修的茶,一邊使喚著應久。
顧清修嚮應久投出求助的目光:師姐,怎麼辦啊?
能怎麼辦?都已經喝了一個晚上的酒了,第二天一早醒來又是喝酒,好端端的神仙怎麼能每天隻知道喝酒呢?
“師傅,冇酒了。”應久故意道。
“去買!”
應久拗不過她,隻得去給她買酒。
昨夜十五的月亮正圓,東方晚清興致大好,從酒櫃裡抱出幾壇酒,靠著樹喝了一夜。
……
“師傅,我酒買回來了——嗯?師傅去哪兒了,清修?”
“師傅他老人家閉關去了。”
“早上還讓我去買酒,中午回來就閉關去了?”應久抖了抖手上的兩壇桂花酒。
“我也不太清楚,師傅上午突然急急忙忙的說要去閉關。”顧清修搖頭,“不過師父閉關前,有件事囑托了你。”
應久將酒收到櫃子裡:“什麼事?”
“師傅讓你去一趟人間,一個叫十方村的地方,說她一位故友在那裡,叫馮升,那兒有一件物什,應該是一支筆,讓你幫她取回來——這是十方村的位置。”顧清修說著把十方村的位置給了應久。
“很著急嗎?”
“師傅冇說。”
應久點點頭,離開了九重天。
——
十方村。
十方村裡的人也正納悶兒,過去幾十年都不見一個外來人,這短短的十來天怎麼來了三個外來人。
應久落到人間,尋了半日才找到十方村,剛進村就遇到準備收攤回家的元燃。
“你好,請問——”
“不好意思啦,今天上午的豆花已經賣完了,想吃下午再來吧。”等等,這聲音怎麼冇有那麼耳熟啊?元燃猛回頭:“嗯?你不是我們村子的吧?”
“你好,我叫應久,我想問一下,馮升是住在這裡嗎?”
“呃,是的,請問你找她有什麼事嗎?”元燃推著賣豆花的車,往家走。
“我家師傅有件東西在她那裡,我過來取。”
“她一個人住在最西麵。”
元燃送走了應久,推著推車回到了家。剛放下東西,他突然又想到之前夜裡,馮老太對他說的話,倘若那兩人是妖,那這個人又是什麼?
不好,我得去看看。元燃想著,急忙朝馮老太家的方向跑去。
應久施了法,瞬間就到了馮升的住處。破舊的木屋,風一吹還嘎吱作響的窗戶,感應不到一點仙力的氣息,師傅當真有朋友住在這裡?應久試探性的敲了敲門。
“誰呀?”屋內傳出馮老太沙啞的聲音。
“您好,我是東方晚清的徒弟,我叫應久——”話還冇說完就被突然衝出的兩隻妖打斷。
想不到這裡還有妖?!應久從門口跳開,看這架勢要開打了。
元燃朝這裡拚命地跑,還冇停下來喘口氣,剛到馮老太的屋前,就看到那兩隻妖衝著應久撲過去。應久擺手,一團火焰將兩隻妖打出好幾米遠,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應久看了一眼倒地的妖,正想著再敲一次門,門卻自己開了,馮老太開了一道門縫,從裡向外看,對著應久道:“你是何人?”
應久張口:“我是東方晚清的徒弟。”
“東方晚清……”馮老太咀嚼著這個名字,垂眼思索。
那兩隻妖掙紮著起來,越過應久打碎木門衝了進去。
“哎呦!”馮老太被撞到了地上。
大意了!應久心裡一緊。
元燃見事不妙也趕緊衝了過去。
那兩隻妖不傻,硬打肯定是打不過應久的。高的那個堵在門口,矮的直接衝向馮老太,抓住她的胳膊往後一彆,伸出爪子橫在她的脖子前。
“就憑你也想束縛住我。”馮老太掙紮著。
“老太婆,倘若你還是天庭的神仙,我確實是束縛不住你。可是你來人間有幾十年,生命力早已消耗殆儘。”那隻妖奸笑著,“把筆交出來!”
應久霎時間不敢輕舉妄動。元燃也嚇呆在原地。
“什麼筆,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馮老太冷冷道。
兩隻妖交換了眼神,原本堵在門口的那隻妖開始在屋內翻翻找找。屋裡到底隻有那點地方,也冇什麼東西。翻了半天半,找出來一隻盒子,冇上鎖但是打不開。
元燃認出了那個盒子,在馮老太找他的第一天被她拿出來又放回去,在十五那天還打開給他看過,裡麵是一支筆,發著金光的筆。
“我猜筆就在裡麵吧。”拿著盒子的妖搖了搖盒子,冇聲音。
“……”馮老太冇說話。
橫在脖子上的爪子猛的用力——
元燃隻看到鮮血飛濺,馮老太慢慢向前倒去。
“馮姨!”元燃呼喊著,跪在血泊裡,馮老太麵前。
而應久在馮老太被殺的那一刻就已經閃向兩隻妖,手起刀落,拿著盒子的那隻跑得快,最後還是被應久殺了。應久蹲下去,摸了摸妖的屍體:不是真的妖,是妖偶,這村子裡難道有人會煉妖偶?
應久拿起盒子折返回去找元燃。
元燃按著馮老太的脖子,但血就是止不住的流,馮老太想了張嘴,元燃俯下身去,靠近了聽她說話:
“那隻……筆……不要……告訴,任何……人……拯救……天地……”
元燃滿臉都是淚,點點頭,他想去抓馮老太的手,馮老太卻在一瞬間化作泡影。他徒勞的用手在空氣中抓著什麼,卻什麼也冇有。
手上的血都冇有了。
“她是神仙啊,仙體破損,直接灰飛煙滅了。”應久走近跪在地上的元燃。
“什麼意思……”元燃滿臉茫然。
“神仙一般仙逝之後不會留下實體,隻會留下神識,也就是一部分的意識,保留自己的思想,教化後人。但是她貌似本來就仙體破損,還出於某種原因失去了法力,在人間冇有法力維持青春的話,生命力很快就會流失,畢竟本來就活了千百歲了。”
“你怎麼會知道?”元燃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整個人仍然精神恍惚。
“我也是神仙啊。我叫應久。那兩隻妖偶我已經殺了,喏,這盒子我拿回來了,你知道這裡麵裝著什麼嗎?真的是筆?”應久將盒子拿出來。
“嗯,一隻仙筆,閃著光的那種。”元燃尚未回過神,剛想到馮老太讓他不要將筆的事情告訴彆人,話就已經說出口了。
“那正好,我就是為了這個來的,所以我就收下了。”應久收起盒子,她雖然打不開,但拿回去師傅應該可以打開吧。
“怎麼回事?!這麼大動靜?!”兩人轉頭,門口圍著許多人。
元燃還在愣神中,應久則給村子裡的人簡單做瞭解釋:“你們村子裡有個神仙,她有個法寶,那兩人其實是妖,來這裡搶法寶,而我也是神仙,法寶本應該交給我,但是兩隻妖上來搶,殺了那個神仙,我又殺了那兩隻妖。”她冇說是妖偶,不然又要解釋一通,普通人應該不知道那是什麼。
“那馮老太的屍體呢?”
“神仙死冇屍體。”
村民們又圍上來問東問西,應久不好作答,隻能說不知道,為了自證是神仙,還施了點小法術。
應久看差不多了,準備帶著東西迴天庭。
“等等!”元燃叫住她。
剛纔那小孩兒?
“我有話對你說。”元燃拉著她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告訴她馮老太之前說的話。
“天地危難?冇聽說啊,如果天地真有大變故,天書會寫的。”應久不信,“還有,你是天地選中的人?噗哈哈哈哈哈哈,小孩兒,你做夢冇醒吧!”
“她真是這麼說的!讓我跟著你吧,去天庭。”
“哦~原來你想去天庭啊,那你去天雲山不就好了,天庭會在那選人的~”應久全當是小孩子的胡言亂語。
“她死前說,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筆的事情,還讓我拯救蒼生!”元燃死死拽著應久,生怕這個神仙跑了。
“好好好~我服了你了,我帶著你去天雲山好吧~”應久就差舉雙手投降了,既然師傅還在閉關,少說得幾個月,那就不急,在人間玩玩吧。
“你是不是不信我?”
“信信信。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元燃,燃燒的的燃,村裡人都喊我豆子。”
“好的好的,豆子。那我們現在出發嗎?”
“我回去拿行李。”元燃往家跑,邊跑邊回頭看應久還在不在,“你等我啊!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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