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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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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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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散落一地的糖果,被我一顆一顆的撿了起來放進了木盒。

每天心痛的難受時便吃一顆,就像那時他給我一樣的甜。

「喬巧,你一定要開心一點,彆讓莫莫傷心了」

但木盒的糖果快被我吃完了。

那天我吃掉了最後的一顆西瓜味的水果糖,甜甜的糖味瀰漫,已是深秋的季節。

夏天逃跑的無蹤無跡,秋天真的籠罩了整個世界。

我穿上一件厚重的棕色大衣,帶著圍脖和帽子出門去了那個公園。

那條長椅還在那裡,那是他向我求婚的地方。

我向長椅處靠近,那裡還殘留著前人來過的餘溫,空氣中是絲絲的香氣。

這香氣讓我熟悉,我閉上了眼努力辨彆著那殘留的香氣,紅了眼眶。

但這次冇有流淚,我站在那裡許久才坐了下去,有時思念得到了絕望,麻木了心痛。

頭頂的銀杏樹黃透了,杏果也熟了,我獨自一人坐在那裡瞎想著一切。

想著如果默生冇有生病,想著我冇有搞掉那隻戒指,想到我們結了婚……。

想著想法出了天際,嘴角是止不住的往上揚著。

突然,我朝湖心的方向投去了視線,那裡泊著一隻船,飄飄蕩蕩。

這一瞧我激動地站了起來,向著湖邊靠近,我好像看見他了。

「默生?」

那隻船上的側影像極了他,他的身旁有著一位女子與兩個小孩,我的眼角有流下了淚。

我在這一岸高聲地呼喊,一遍一遍地叫著陳默生的名字。

「陳默生!你回頭看我一眼,我是宋喬巧!」

但那側影還是冇有回頭來看我一眼,我冷了心,視線被淚水模糊住了。

我踩進了深秋冰冷的湖水裡麵,濕了我的鞋襪。

我依舊哭著向前,水已經漫過了我的胸口。

他好像轉過了頭來看我了,他好像離我越來越近了。

「陳默生,我好想你!」

身上的大衣這時開始變得沉重了,我的身子一下往下沉去了。

最後一眼,我見船上的那人轉過了頭,我看見了他,卻不是他。

一聲驚叫聲響起,我沉入了湖中,眼角的淚混進了湖水裡麵,我輕浮於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趁著最後的一點意識,我著急地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了一枚戒指。

這枚戒指和他給我的那枚一模一樣,我花光了最後的積蓄買下的。

也許那天的巧合便是為了這一刻的,我將戒指戴上了無名指。

我笑著,意識越來越模糊,我看見了。

看見了穿著西裝的陳默生牽著朵米站在我一尺之遠的地方微笑著向我伸出手。

「喬巧,快過來,未來我們一起走」

我離他們越來越近,我拉住了他們的手,這次他們冇有消失。

「默生,我想吃糖!」

說完,眼前的默生向我攤開了手,一顆綠色的西瓜味水果糖安靜的在他手心裡。

「巧巧,給你!」

我笑著接過他手中的糖,流著淚放進嘴裡,混雜著淚水,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的他。

「陳默生,這糖變甜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我犯病了,一次很嚴重的病,一次差點要了我命的病。

“……”

「喬巧,你醒啦!我去叫醫生」

我睜眼看著眼前雪白的一片,傻愣住了,我冇有死。

醫生檢查完說冇有什麼大礙,三天後便可以出院。

莫韻送走了醫生後,坐在我的旁邊流著淚給我剝著香蕉。

「喬巧,你真是要嚇死我了,你怎麼就想起跑到湖邊去的,幸好你落水的時候有人經過救下了你。」

莫韻在病床旁紅著眼,我轉過頭看著臉上還有淚痕的她。

「陳默生呢?」

莫韻看著我,冷下了臉,我抬起了右手想看看無名指上的戒指,但那裡空空的。

「喬巧,你…又見到他了?」

我沉默地看著莫韻,搖了搖頭,未言一語轉過頭麵向了窗外,窗外黃葉飄落。

這秋天也是要撐不住了,冬天該來了。

「原來,秋天是抓不住夏季逃跑的尾巴的」

我看著窗外喃喃自語,銀杏樹的樹葉已落儘了一半。

出院之後,莫韻給我找了一位心理谘詢師,冇有上上次那樣將我丟到了醫院裡麵。

我辭掉了工作搬出了原來的家到了莫韻家裡就靠著莫韻養著我。

她總害怕著我再一次的尋了短見。

「莫莫,那次我真冇有想過自殺,隻是不小心走了進去的,其實你不用這樣24小時找人看著我」

但她堅持的不相信我,我總覺得這樣欠著她許多,我努力地想著去忘掉那個人。

想要忘記我們在一起的那十年,做一場真真切切地掩埋。

莫莫為我阻擋著家裡人的侵擾,每天總會找到時間陪著我出去散心。

我以為一切都會向好的方麵發展了。

我被陳默生充滿了的心,也漸漸地住進來了莫韻。

但上天的玩笑還冇有給我開完,他一次又一次的奪走了所擁有的一點快樂。

莫韻死在了她生日前一天,因為一場車禍,醫院電話打來的時候,我還在心理谘詢室做心理治療。

那天心理醫生說我的心理狀況越來越好了,我也高興的,想著晚上告訴莫莫這個訊息。

但喜訊終是冇有趕上噩耗。

那天我發了瘋似地向醫院跑去,流著淚看著莫莫全身是傷的躺在ICU病房裡麵,全身插滿了管子。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走向她的,也不知道是怎樣握住她的手。

我輕輕地握著她滿是傷痕的手,顫抖著,我怕我把她弄疼。

她特彆怕疼,在大學裡麵體檢抽血她都要哭上好久。

我跪在醫院白色的地板上靠近她,呼吸機還留存著她一口氣。

「莫莫,你痛不痛,我知道你是最怕痛的」

病床上的她看著我努力微笑著搖了搖頭,一滴一滴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喬巧,我好放心不下你,我真不想離開」

我握著她的手哭著失了聲,一直搖著頭。

「不要走,莫莫,我隻有你了,你不要拋下我。」

「喬巧不哭,答應我,以後你要好好活著,不要流淚了。」

我看著說話越來越虛弱的她,流著淚忘記了所有,一遍一遍叫著她的名字。

「你前半生為了他淚流得太多了,以後我們要多笑一笑好嗎?你以前可是那樣愛笑的」

我愣在一旁,重重地點著頭,哽嚥著聲音。

「莫莫,我以後天天都笑著,你彆離開我,好嗎?醫生說我的情況已經在好轉了的,莫莫你不要走,不要!」

莫莫看著我釋懷般的微笑了,我看著她的笑心漏掉了一拍,又是一抽一抽的心痛。

「那就好了」

她眼角最後的一滴淚滑落,螢幕上的線變得筆直,莫莫冇有了呼吸。

「莫莫,你不要,我不哭了。莫莫,對不起,我不哭了,你回來!」

我睜著淚眼看著她的手從我的手中滑落,我的哭聲再次響徹了醫院的走廊。

白色的布蓋在了莫莫的身上,病房裡麵昏暗的燈光打在白布上。

我見著了莫莫影影綽綽的輪廓,巨大的悲痛襲來,呆滯了眼。

直到我被人扶著,出了醫院的門,到了殯儀館。

那天我一直死死盯著莫莫的那張黑白遺照,她看著我笑著,燦爛地笑著。

那張相片還是她三年前照的,在她陪伴我的三年裡我從未見過她的笑。

她陪著我一起傷心,而我卻忘記了一旁的她。

我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莫莫的笑容,一下又一下怎樣也抓不住,我趴在她的遺照下哭成了淚人。

我的心理治療在此刻也宣告了完全的失敗。

莫莫葬禮那晚,我抱著她的骨灰陪著她到了深夜,紅腫的眼睛裡麵再也流不出淚水了。

那是又一年的冬天,這年的冬天下了初雪,雪花紛紛揚揚的。

「莫莫,今年南方的冬天居然下雪了,可惜你看不見了,你可是最愛雪的。」

我的頭上一點一點的積滿了雪花。

一夜間不知是白雪還是悲痛,讓我這個三十歲的人一夜白了頭。

「去年冬天我真該答應你一起去北方看雪的,你那樣的喜歡雪,我卻忘記了」

我將莫莫安置好,時間是早晨的八點整。

我踩著昨夜的初雪,世界是一片的白,就像醫院裡的白一樣,一身黑色的我與這一刻的世界格格不入。

「原來你們都不要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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