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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昭南緩緩睜開眼，入眼是一片漆黑，一時間，腦子有些發矇。
我怎麼能睜眼了？
我不是死了嗎？
死人也會睜眼嗎？徐昭南默默地想。
真是又多了一樣新奇的體驗，不枉我死了這麼多年。
他試著動了動胳膊，卻在身邊碰到了什麼木質的東西。
徐昭南一驚，猛地坐了起來，頭頂卻一下子又撞到了什麼東西。
有人想困他？也不看看他是誰，真以為他死了就能隨便欺負了嗎？
一陣怒火上湧，於是他猛地將頭上的什麼東西使勁一推，隨著重物落地的哐噹一聲巨響，徐昭南得以重見天日。
現在應該是深夜，藉著月光他這纔看清，他剛剛居然躺在一口棺材裡。
徐昭南愣住了。
誰這麼好心？給他買了個棺材？還給他下葬了？
不是吧？他不是殺了仙盟盟主之後就被天雷劈死了嗎？按理說，就憑他乾的事情，大概是死了也會被彆人拖出來鞭屍的程度。
徐昭南試探著從棺材裡站了起來，然後跨出，環視一週，發現這個房間裡擺了很多棺材，看上去像是個義莊。
我這是在哪裡？
懷著狐疑，他小心翼翼地朝著門口方向走去，儘量冇有發出一點聲音，然後將手覆在門上，正準備推門——門卻自己開了。
一個睡眼惺忪的老頭站在門外，一隻手舉著火把，另一隻手正拉著門環。
老頭一抬頭，和徐昭南麵麵相覷，一瞬間，老頭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隻見眼前的“人”蓬頭垢麵，身無寸縷，宛如惡鬼！
“啊啊啊鬼鬼鬼鬼！快快快來人啊！”老頭語無倫次的後退幾步，掉頭就跑。
“誒等一下！”徐昭南本能地解釋道：“我不是……”
“鬼”字剛要出口，他便又想起來不對，他不是已經死了嗎？那他不就是鬼嗎？
完了完了，百口莫辯了。
等一下，一個一直被他下意識忽略的可能突然在腦中浮現。
如果他是鬼，那為什麼老頭能看到他。
如果他是鬼，那為什麼他還能碰摸到棺材。
除非……
徐昭南低頭按上自己的胸腔，感受著心臟的跳動。
我靠，我居然還活著。
徐昭南眼裡流露出一絲茫然，不知道是該覺得驚喜還是驚嚇。
來不及多想，先前的老頭竟去而複返，身後還浩浩蕩蕩地跟著一群氣勢洶洶，芒屩布衣的青壯年。
“就在那裡！”老頭將火把往前一遞，驚恐地為身後的人指著徐昭南，“看看看詐屍了！跑出來了！”
看著站著義莊門口披頭散髮的徐昭南，眾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我靠真的有鬼！”
“媽的一具屍體而已，怕什麼，一起上！”
“大家一起上！”
喊罷，一群人拿著各式各樣的農具，將徐昭南團團圍在義莊門口。
眼看著農具就要落在身上，徐昭南趕忙一邊擺手一邊大喊：“誤會誤會！我是人啊！活著的！”
一群人舉著武器遲疑了一瞬，一個拿著鐵鍬中年男人率先大著嗓門地發問：“你真的是人？”
“這位大哥，你看我哪裡像鬼了？”徐昭南說著便朝中年人走近一步，不料中年男人卻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無奈之下，徐昭南急於自證清白，他直接握住了中年男人拿鐵鍬的手，“你好好感受一下，我有體溫有脈搏的，不過是稍微灰頭土臉了一點，怎麼就是鬼了？”
中年男人剛想動手，但是又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徐昭南的體溫，發覺徐昭南真的是活人，他尷尬地放下鐵鍬，低頭卻又見徐昭南身無寸縷，於是他又謹慎地舉起鐵鍬，架著徐昭南大聲喝道:“好！既然你是人，那你給我解釋清楚，你從哪來的？為什麼搞成這個樣子！”
“我從彆的地方趕路過來的，”徐昭南麵不改色地胡扯，“天色已晚，我在你們這義莊的義宅借住一宿，誰知一直無法入睡，便乾脆起來走走，起來的時候不小心踢翻了椅子，我剛準備出門，就碰到了那位老大爺。”
“不錯，今天是我負責在義莊守夜，我確實聽到了響聲纔來檢視的。”老頭道。
“那你為什麼不穿衣服？！”中年男人再次大聲問道。
“……”徐昭南噎了一下，隨口繼續胡扯道:“這是我睡覺時的個人癖好，你們來的太突然了，冇來得及整理衣冠，各位見諒哈，哈哈。”
雖然這人很奇怪吧，但理由到也說得過去。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放下武器。
有人從人群中丟出一件麻衣，怒罵道:“穿上！不知廉恥！丟人現眼！”
徐昭南連忙照做。
老頭有些惱怒:“你這人怎麼回事啊？半夜在義莊裡搞出這麼大動靜，嚇我一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眼看老頭就要發火，徐昭南趕忙道歉，畢竟這剛複活的，人生地不熟，他也不想這麼快惹上麻煩。
“哼……”見他道歉，老頭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片刻後，他彆扭地道:“確實是我不該一上來就把你當成鬼，你今晚要不然去我家歇腳？”
此語一出，徐昭南在心中直樂，這老頭，表麵上看著凶巴巴的，實際上人還怪好的。
畢竟是老頭把他當成鬼在先，這樣的話，就彆怪他不要臉了。
於是他高聲答道:“好嘞，那就謝謝大爺了！”
答完之後，他纔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大爺，會不會打擾了？”
“……”老頭沉默了半晌，才道:“不打擾，我家就我一個人。”
“那我就先謝謝大爺了！”
眼看著塵埃落定，人群便也朝著不同方向散開了。
“散了散了。”
“走了，回家睡了。”
“真是的，鬨了個烏龍。”
隨著人們的走遠，夜晚又恢複了平靜。
一陣風吹過，徐昭南才發現這竟然是一個夏夜。
“走吧。”老頭朝他招招手，轉身就走。
“來了來了！”徐昭南快步跟上。
一路上，銀色的月光鋪在身前。
抬頭可以看見星空，身邊縈繞著幾隻螢火蟲。
夏夜的農田很安靜，冇有人聲喧嘩，隻有小蟲子在歡快地鳴叫著。
好像除了他這個莫名歸來的靈魂外，一切都是那麼平和。
他一時有些恍惚了。
真的好久冇見過這麼寧靜的夏夜了，他想。
還記得他死的時候，是在一個很漫長的冬天。
所以他究竟為什麼會複活呢？
不是借屍還魂，因為徐昭南能切切實實感受到，這具身體本身就是他自己的。
是誰對他施展的邪術嗎？
說不通，如果是邪術，一是邪術的施展者冇道理到現在都冇有現身，放任他在這自生自滅，
二是據他所知，世界上根本就冇有這樣的邪術，逆天到可以完完整整地複活一個人。
難道他根本冇死？
更荒謬，要是天雷都劈不死，那他現在早就該成仙了。
更何況就算天雷劈不死他，仙盟都得給他挫骨揚灰。
想破腦袋也冇有思路，徐昭南乾脆放棄思考，開始找老頭搭話。
“大爺，怎麼稱呼？”
“我姓李，叫李高義，叫我老李就行。”
“這個名字好啊！我姓趙，李大爺您喊我小趙就行。”
“李大爺，這是哪啊？”徐昭南試探地打聽到。
“去我家的路。”
“不是問這個啊大爺，我的意思是這個村子在什麼地方。”
“哦，這裡是雲陽。”
雲陽？好像是中原的一個什麼地方，徐昭南從僅存的記憶中搜刮出一個大概的方位。
距離他生前的門派還挺遠的。
好像他曾經和師兄師弟們遊曆的時候路過這裡。
“那現在是哪一年呢李大爺？”
“……”李高義狐疑地回頭撇了他一眼，“哪一年都不知道，我看你這個人確實怪怪的，是得了癡呆嗎？”
“哈哈，我就開個玩笑。”徐昭南見李高義起疑，於是決定先轉移話題:“你們這有人修仙不？”
“修仙？村子往西邊翻兩座山頭到白雲山上好像有個門派吧。”李高義隨口答道。
和他的記憶吻合了，這附近確實有個小門派。
又跟李高義東扯西扯了一些廢話，徐昭南覺得差不多了，再次切入正題。
“大爺，你知道徐昭南嗎？”
“徐昭南？那個殺仙盟盟主然後被雷劈死的？”李高義回憶了一下，“知道啊，這誰不知道。”
“那他死了多少年了啊？”
“30年吧？我記得他是丙子年死的，你問這個做什麼？”
“冇冇冇，就是以前一直不知道，突然想起來了，找個人問問。”徐昭南隨口糊弄著，心裡默默算著。
那麼今年就是丙午年了。
我竟然都死了30年了，徐昭南暗暗感歎。
還真是世事無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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