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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世嫡女:冷王寵妃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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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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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雲山,山如其名,山勢綿延數百裏,高可及雲。此山脈被南玥的北方人奉之為神山,很少有人到山中砍柴狩獵。在山腳下仰望,隻覺得群山巍峨,草木蔥蘢,雲蒸霞蔚。整座山脈,就好似名家手下的丹青名畫。

誰能想到,聞名天下的春水樓便隱在綿雲山之中。

瑟瑟傷勢還沒完全好,雲輕狂命人為她備了一頂軟轎,抬著上山。一路向上,但見得群山綿延起伏,一眼望不到邊際。走了好久,穿過一道深澗,爬過一條羊腸盤山道,再過了一道一線天,來到一處高大的巨石前。挪開巨石,裏麵是一個山洞,他們一進到山洞裏,身後一道石門呼啦啦落了下來,山洞裏瞬間漆黑一片。這山洞又黑又長,崎嶇曲折,繞來繞去,也不知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行了多久,忽然感覺到前方有一處微光。再向前走,光線似乎有些強烈,很顯然是走到頭了。

前方又有一塊巨石擋在洞口,和山洞契合得不算嚴實,有金子般的光芒從縫隙裏照下來。但是,那大石看上去著實太大,似乎非人力可以推開。

瑟瑟心想,就算知曉春水樓在綿雲山中,估計也難尋到。就算尋到了,也很難進去,光這處山洞,就不知能困住多少人。

眼見那塊巨石阻路,雲輕狂足尖點地,縱身一躍,在巨石最頂端的一凸起處,輕輕一按,大石便好似門一般咯吱咯吱地自行旋轉而開。

瑟瑟出了山洞,忽覺得眼前豁然一亮。

一大片花林在眼前綿延開來,一眼望不到邊際。花樹上沒有綠葉,唯有繁花滿枝,花朵如小兒拳頭大小,花開皆重瓣,極是繁麗。這種花樹,乃瑟瑟平生未見。

瑟瑟隨著眾人步入花林,淡而清新的香氣悠悠撲鼻,沁人心脾,極是好聞。可是,才走不到十步,瑟瑟忽覺得腦中一片迷亂,就連手腳都有些發軟,似乎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瑟瑟大驚,難道說,這花香是有毒的?

果然,才剛如是想,便見雲輕狂回首衝著瑟瑟狡黠地笑了笑,道:“是否感到了頭暈難耐,四肢無力?”

“是啊!”瑟瑟看到雲輕狂狡黠的笑意,咬牙說道,這家夥不早告訴她,非要她受點兒苦頭才說。

雲輕狂從藥囊中取出一粒丸藥,遞到瑟瑟手中,道:“吃下去,否則,你會昏過去。人雖聰明,就是江湖閱曆太淺薄了。”雲輕狂嘖嘖說道,不忘調侃瑟瑟兩句。

瑟瑟接過藥丸,仰首吃了下去,不一會兒,便覺得神誌頓時清明瞭,力氣也漸漸地回到身上來了。

從花林中步出,眼前又是一亮。一大片平坦的田地在麵前鋪開,綿延數裏,田間栽種著各種作物,田間阡陌交錯相通,三三兩兩的農人在田裏勞作。

田裏的農人皆是粗衣麻布,裝扮極是質樸。看到雲輕狂、小釵和墜子,都笑嘻嘻地和他們打著招呼。雲輕狂和春水樓中的人這般熟稔,很顯然,他是春水樓中的人。有人看到瑟瑟,極是驚奇地挑眉問道:“小雲兒,你又從外麵擄了好人家的姑娘了?”

另一個農人哈哈大笑道:“就是啊,你小子膽子大了啊!”

雲輕狂聞言,嗬嗬笑道:“你們別亂說,這次這個姑娘,可不是我擄來的!我倒是想擄,但是輪不到我啊。”言罷俊臉上露出一副極是失落的表情。

“不是你擄來的,那還能有誰?”扛著鋤頭的農人驚異地問道。

雲輕狂優雅地笑著道:“這個嘛,我想你們不久就會知道了。”

瑟瑟被這些人灼熱的目光看得心頭微跳,她還從未被人用如同看媳婦一般的眼光看過,臉上浮出了兩片紅霞。

穿過一塊塊農田,繞過一片片明淨的魚塘,來到農田的盡頭。這裏佇立著一處大村落,茅舍石屋井然有序地排列著。每一處房屋都被桑竹一類的植物或籬笆環繞著。屋舍前,皆是木茂花繁。此時已是夕陽西下,家家皆炊煙嫋嫋。雞鳴狗吠聲從風裏隱隱傳來,一片祥和寧靜。

瑟瑟驚異地問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春水樓?”

雲輕狂優雅地一笑,道:“是的,這就是傳聞中的春水樓。”

沒想到春水樓竟是這樣一座再質樸不過的村落,瑟瑟真是驚異極了。

傳言中,春水樓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宮殿外麵,種植著各色奇花異草,四季芬芳。宮殿裏麵,擺設的都是珍奇古玩。春水樓的樓主明春水更是奢侈糜爛,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金盃玉箸。皇帝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他卻有四妻八妾九十九姬。

這春水樓完全顛覆了傳言,也完全出乎瑟瑟的意料。

沒有金碧輝煌的宮殿,隻有古樸的村莊。自然,這樣的村莊,明春水有四妻八妾九十九姬,大約也是不可能的事。

“是不是和傳言不符?”雲輕狂笑道。

“確實,傳言春水樓是金碧輝煌的宮殿,卻沒料到是如此簡樸的村落。”瑟瑟淡淡笑道。

“金燦燦的陽光,碧油油的稻田,兩相輝映當是稱得上金碧輝煌。”雲輕狂笑道。

“嗯,這麽解釋,倒也是符合的。”瑟瑟笑道。

有垂髫小兒看到他們,叫喊著圍了過來,有的卻沿著小巷一溜煙兒跑走了,一邊跑一邊嘴裏胡亂喊著:“薔兒姐姐,雲瘋子回來了!”

“雲瘋子”很顯然指的是雲輕狂,瑟瑟忍不住笑了笑,他的性子,倒真是和這個綽號極是貼切。不過,薔兒姐姐是誰?莫不是雲輕狂的心上人?

瑟瑟回首看了看雲輕狂,隻見雲輕狂聽到那些小兒的話,眉頭微皺,似乎有些苦惱的樣子,他訕訕笑道:“那個,那個妖女,是我的剋星!”

“妖女?剋星?”瑟瑟抬眸笑道,雲輕狂竟然這樣稱呼那個薔兒,想必,那女子定不是一般之人。而且,瑟瑟還從未見這個狂人這般無奈地笑過。當下對那個薔兒極感興趣,不知什麽樣的女子,能成為雲輕狂的剋星。

幾人穿過深巷,來到一處小院前,推開藤蔓纏繞的籬笆,進到院內。但見院子雖小,卻收拾得整齊利索,栽種著好幾樣花木,都是好養活的花,不名貴,卻開得絢麗明豔,將小小的院落點綴得極是熱鬧。

“江姑娘,你先暫時住在這裏。我還有事,先走了,小釵、墜子你們照顧江姑娘。”雲輕狂說完,轉身離去。

瑟瑟推門進到屋內,隻見屋內擺放著簡陋的床,低矮的幾案,簡潔的櫃,一切是那樣簡單而質樸。

自此,瑟瑟便在這個簡樸的小院住下了,除了每日裏敷藥治傷,服用雲輕狂熬製的治療寒症的湯藥,有時也在村裏村外走一走。

來到這裏的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一位姑娘前來拜訪瑟瑟。

那姑孃的膚色是幹淨明亮的淺褐色,容貌絕麗,秀發有些微捲曲,梳著兩條可愛的麻花辮,看上去格外嬌俏。她頭上戴著類似於金冠一般的飾物,穿著顏色明麗、式樣古怪的衣裙。

她的裝扮和小釵、墜子不一樣,模樣也不太一樣,莫非是雲輕狂從外麵擄來的?瑟瑟想起初來時,那些農人們戲謔著說雲輕狂又擄來一位姑娘?

既然有一個“又”字,那便不是第一次了。

“你是誰?”瑟瑟沒料到一大早便有人來拜訪,一早起來,小釵和墜子都回家去拜見家人去了,如今,小院隻有瑟瑟一個人。

“風薔兒!”那姑娘簡潔利索地說道。

原來是那位被雲輕狂稱為“妖女”、“剋星”的風薔兒,倒是沒想到,竟是這般嬌俏可人。不僅生得很討人喜歡,而且笑容極其甜蜜絢爛,令人見了忍不住喜歡她。可是,瑟瑟卻不敢大意,既然被雲輕狂視為妖女、剋星,那這女子一定不是表麵看到的這樣。

是以,瑟瑟極是客氣地招呼著風薔兒,同時心底也暗暗戒備。

風薔兒儼如主人般在瑟瑟這個小院的廚房裏進進出出,不一會兒就做好了一桌飯菜,四菜一湯,擺放在小木桌上,拉了兩把椅子在桌子前,請瑟瑟用膳。說是為了歡迎瑟瑟,特地為瑟瑟做的飯菜接風。

雖然風薔兒的笑容極是明麗真摯,雖然這飯菜聞上去香氣誘人,但是想起“妖女”這兩個字,瑟瑟是委實不敢吃的。正要找藉口推脫,就見得雲輕狂從院外走了進來。他見到小木桌上的飯菜,桃花眼一亮,喜滋滋地說道:“薔兒,這麽久不曾吃你做的飯,還真是想唸啊。”

隻見雲輕狂取出一根銀針,在麵前的椅子上、桌子上,插了插,就著陽光看了看銀針沒有異樣,才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接著又從身上取出一根銀針,在麵前的每個碗裏、碟子裏,以及筷子上,插了個遍。就著陽光看了看,發現沒有異樣,這纔拿起筷子,大吃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對瑟瑟說道:“你不知道,薔兒喜歡研究毒藥,常常會不小心將試驗中的藥物撒在飯菜裏、桌椅上,是以,吃薔兒的飯,要格外謹慎。我已經驗過了,沒事了,你也可以吃了,實話說,薔兒的廚藝可是一流的。”

瑟瑟沒動身,隻是淡定地望著雲輕狂笑,因為她看到風薔兒眸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很顯然,這次的毒,恐怕是銀針試不出來的。

果然,雲輕狂才用完一碗飯,就見得他忽然放下了筷子,用手捂住了腹部。

“這次是什麽毒?”雲輕狂微怒道,銀針竟然沒試出來。

風薔兒一雙大眼彎成新月狀,笑眯眯地說道:“我新研製的,還不曾起名,煩請你根據自己的感覺起個名字。至於解藥,我還沒研製出來。”

言罷,轉首望向瑟瑟,輕聲道:“你倒是聰明,今日就先放過你。”

風薔兒拍了拍手,就要轉身離去,卻見本來似乎很痛苦的雲輕狂忽然站起身來,一把抓住她嬌小的身子,怒聲道:“你休要打江姑孃的注意,她可是樓主的人。”雲輕狂冷聲道,神色極是肅穆。

風薔兒也不知是被他的神色驚住了,還是被雲輕狂那句話驚住了,她愣愣地瞪大了眼睛,良久才說道:“你沒中毒?”

雲輕狂撇嘴一笑,道:“我研製出了一味解百毒的藥丸,恐怕你的毒不管用了。”雲輕狂說完,向瑟瑟點點頭,拉著風薔兒出了瑟瑟的小院,留了一桌子摻了毒藥的飯菜給瑟瑟。

瑟瑟坐在屋內的軟榻上,為雲輕狂方纔那句話發呆。怎她在雲輕狂眼裏成了明春水的人了?他不會忘記,在海島上那一吻,明春水是多麽後悔。

不過,不管別人以怎樣的眼光看待瑟瑟,瑟瑟依舊生活得很快活,難得到如此美麗的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居住。

瑟瑟在雲輕狂的藥物調理下,肋部的傷口已然完全癒合,寒症也漸漸地去了,除了夜裏偶爾咳嗽兩聲,基本沒什麽大礙了。

在這裏一住,便住了兩個月,明春水始終沒出現。

那風薔兒很明顯是喜歡雲輕狂的,一旦知曉瑟瑟並非她的情敵,便和瑟瑟親近起來,倒是一位真性情的姑娘。

住了兩月,瑟瑟對於這個村中的村民漸漸有了一些瞭解。

瑟瑟再沒料到,春水樓的這些子民竟是當年名噪一時的“昆侖奴”、“昆侖婢”。

昆侖奴!昆侖婢!

在前朝鼎盛之期,甚至南玥建國初期,哪個富戶之家沒有養幾個昆侖奴、昆侖婢?

這些昆侖奴能吃苦,肯幹活,且少言寡語,任人驅使。最關鍵的是他們很忠誠,對主人極是忠心。

昆侖婢,在世間是出了名的容貌絕色且心靈手巧。她們的繡品極其精美,當年富戶人家的用品哪個不是昆侖婢繡的?

昆侖奴和昆侖婢都是那些貴族富戶從集市上買回來的,據說他們原是深山之中的部族,也有說他們是從海外小島上來的,說法不一。

但是,此時瑟瑟方知,這兩種說法都不太貼切。

昆侖奴和昆侖婢確實來自於部族,但他們之前並非居於深山,而是居住於南玥東部的高原,後來族中人們都被漢人擄去販賣。他們纔在某一年隱居到了此處,結束了昆侖奴、昆侖婢世代被奴役的命運。

瑟瑟更不曾料到,明春水竟是和昆侖奴有關的,難道說他竟是昆侖奴的後代?應當是的,否則怎麽可能做春水樓的樓主。

瑟瑟對明春水又平添了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覺,一個遭人欺淩的民族,能夠成為江湖上人人稱讚的大幫教,不得不說,明春水確實很有能耐。且,他心中對於那些曾經販賣欺淩他們的漢人,不僅沒有產生怨恨。反而時時為他們解決危難。

去歲,南玥一小縣發生洪災,朝廷不撥銀子,還是春水樓出的銀子修的堤壩。一些村莊發生瘟疫,也有送去春水樓治病的藥草。

既然能夠出得起修堤壩的銀子,可見春水樓也是有銀子的,雖然瑟瑟並不知曉他們的銀子來自何處。但是,春水樓的這些子民卻依舊過著簡樸的生活,絲毫不見奢靡,而且,他們過得自在而快活。

在春水樓住了些時日,瑟瑟便被這裏淳樸的民風所感化,這裏沒有南玥貴族之間門第的差異,他們平等而友愛。

瑟瑟覺得,她已喜歡上了這裏,但是,傷病已好,她還是開始盤算著離開。她並非春水樓中人,不管如何喜歡這裏的生活,總是要離開的。

時令已然到了秋日,田裏的莊稼都已到了收獲的季節,村莊中的人們日日都在田間收獲。瑟瑟傷勢已好,便也不再閑著,換上粗衣布裙,綰了家常的發髻,同村裏的姑娘們一道在田裏收獲稻米。

每日一到夜幕降臨,人們便在村前的空地上,點燃一大堆篝火,載歌載舞來歡慶豐收。自然也是少不了有美食的,魚塘裏的魚正鮮美,撈出來在火上一烤,在烤魚的香氣裏,歡唱著,笑鬧著,勞作一天的疲憊便不翼而飛了。

瑟瑟常常抱膝坐在人群外的空地上,望著歡笑的人們,感受著他們真誠的喜悅,她感覺一切是那麽美好。

自從雲輕狂那日對風薔兒說了那句,她是明樓主的人,這個村子裏的人們似乎是都知道了。起初,人們都是帶著奇怪的、好奇的、驚異的、揣測的目光看她,讓瑟瑟頗為尷尬。

不過,瑟瑟從風薔兒口中得知,她是第一個被明春水帶回春水樓的女子,人們對她好奇也不足為怪。日子久了,村人們看瑟瑟美麗溫和,對她漸漸喜歡起來。自然,有一些姑娘,大約是戀慕明春水的,對瑟瑟的態度極不友好,尤其是一個名叫武翠翠的姑娘,常常對瑟瑟挑釁。

這一晚,武翠翠慫恿了好幾個姑娘,走到瑟瑟麵前,倨傲地說道:“江姑娘,聽說你也會跳舞,我們想要和你比一比!”

武翠翠生得也算是清秀,隻是說話的語氣帶著天生的嬌縱,使她看上去便十分不可愛。

瑟瑟依舊坐在地上,冷然說道:“抱歉,我不想舞!”

瑟瑟喜歡舞,但她隻喜歡隨性而舞,像這種帶著挑釁的比舞,她極不喜歡。

武翠翠不知是因為瑟瑟的態度,還是因為瑟瑟的拒絕,總之,她憤恨地說道:“你算什麽人,也敢拒絕我?充其量你也不過是樓主擄來的奴婢罷了,要是樓主真的喜歡你,怎會讓你住在村子裏?你大概不知道吧,村後麵“煙波湖”畔,有一座百花環繞的典雅精緻院落,那是樓主為他心愛的女子建的。既然你沒有住到那裏,就別妄稱自己是樓主的女人,真是不知羞恥。”

瑟瑟此生,還從未如此尷尬過,還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人罵不知羞恥。不過,對付武翠翠這樣的女子,你越是憤怒,大約她就會越加高興的。是以,瑟瑟依舊不動聲色地抱膝坐在地上,隻是冷冷地挑了挑眉,淡淡說道:“看來武姑娘是很想住到那個小院裏了?不過,你這樣子怕是很難的。”

武翠翠被瑟瑟當眾點破了自己的小心思,臉上頓時紅一塊白一塊的,她指著瑟瑟,咬牙道:“你敢說我?你”氣得竟是說不出話來,一雙杏眼中含著憤恨的幽光,那樣子倒似恨不得和瑟瑟廝打一頓。

瑟瑟低低歎息一聲,為她,也為武翠翠。落花慕流水,終究是幻夢一場。

她從未到村後去過,還以為村後是山穀。今夜方知,那裏有花,有湖,還有典雅的院落。解媚藥當夜,瑟瑟便猜測明春水或許是有意中人了,到了海島那夜,這個猜測便更深。今夜,從武翠翠耳中聽到,猜測終於篤定。心中,湧起一絲絲失落。

“好了,武翠翠,你這個樣子,樓主永遠都不會喜歡你的。”正在篝火旁跳舞的風薔兒走過來說道,她俯身拉起瑟瑟,淺笑道:“走,我們去吃烤魚去。”

瑟瑟起身,隨著風薔兒來到擺在篝火旁的那一溜木案前,烤好的魚都放在碟子裏,誰要是餓了,就過來端一碟子慢慢享用。瑟瑟之前在府中,吃的不是蒸魚就是煮魚,從未吃過烤魚。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美味得很。

“翠翠的性子就是直,其實心腸還不錯,你別生她的氣。初來時,我也沒少受她的氣。不過,後來可是被我整慘了。”風薔兒低聲安慰道。

瑟瑟眯眼輕笑,不用想,也知曉風薔兒是如何整武翠翠的,妖女就是妖女。

“我怎會和她計較。”瑟瑟輕笑道,或許她應該感謝翠翠,若不是翠翠的話,或許她還在這裏對明春水抱著一絲幻想呢。如今也好,斷了念想。

“其實,樓主蓋了那座院落已經好幾年了,一直沒人住,我猜著,他或許還沒找到能住在那個院裏的人,也未可知。”風薔兒眨眼笑道,拍開一個酒壇子,給瑟瑟倒了一杯酒。

瑟瑟自然知道風薔兒隻是在安慰她,明春水的意中人根本就是存在的,否則也不會這般對她,她江瑟瑟對於自己的魅力還是很清楚的。

瑟瑟執起酒盞,飲了一口,笑道:“這是什麽酒,這般好喝?”

風薔兒道:“這是海棠醉。”

“這麽清淡的酒,也有個醉字?”瑟瑟微笑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是會醉的,隻需一杯。”風薔兒眨眼笑道。

“不會吧?我不信。”瑟瑟眯眼笑道,拿起酒壇,又倒了一杯,仰首一飲而盡。若真的醉了,倒是好,今夜可以有一夜好眠。

“樓主到!”就在此時,忽聽有人高聲宣佈。

絲竹聲驟止,篝火旁正在跳舞的姑娘們也停下了舞步,眾人齊齊轉首,翹首望去。

瑟瑟心頭乍然一跳,隨著眾人的眸光淡然回首。

幽沉的夜色中,十餘人穩步走來,當先一人,正是春水樓樓主明春水。

他邁著優雅的步子,步履無聲。照例是一襲月白色衣衫,飄逸而灑脫。臉上依舊戴著溫潤的白玉麵具,唇邊浮著一絲似有若無的慵懶笑意,在火光照映下,看上去絲那麽溫暖。麵具後的黑眸中,雖然也隱現笑意,但是,那天生的威嚴卻在一舉一動間不經意流瀉,令人望著他的笑容,心頭依舊不自主地敬畏。

他走到哪裏,眾人的視線便追隨到哪裏,可見,在春水樓,他是多麽令人崇敬。

兩月不見,再次見到他,這種久別重逢的感覺,令瑟瑟沉靜的心湖泛起了小小的漣漪。不過,憶及最後一次相見的境況,還有方纔武翠翠的話,她心底漸漸趨於平靜。

瑟瑟轉首,將凝注在他身上的眸光收回,隻專注地望向燃燒的篝火。希望他或許沒看到她,不過,在這種場合,他縱然看到她,大約也會無視的。

然,瑟瑟似乎是想錯了。在一片靜謐中,眼前,乍然出現一襲月白色衣角,衣角上,繡著朵朵玉色蓮瓣,每一瓣蓮瓣都繡工精緻細膩。

頭腦有些昏昏沉沉的,瑟瑟還以為看花了眼,要不就是做夢。她搖了搖頭,喃喃說道:“海棠醉,果然好酒,一杯就醉了。”

她踉蹌著起身,可一步也沒邁出去,就打了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卻給一雙大手撈了起來。接著身子一輕,天旋地轉般,似乎是被誰抱在了懷裏。

瑟瑟眯眼瞧去,隻看到一張精緻的白玉麵具,還有露在外麵的優美的唇。

瑟瑟雖然醉了,但還是認得明春水的,伸拳敲著他的胸膛,道:“放開我!”

明春水卻無視她的反抗,將瑟瑟抱在懷裏,低首看著她的臉,發現她雙頰酡然,雙眼更是水霧氤氳,好似含了兩滴晶瑩的春水。櫻唇微微喘著氣,吐出陣陣酒香,一看就知道她是醉得不行了。

望著她的醉顏,明春水的眸光瞬間一深,伸手將瑟瑟嚴嚴實實地裹到了自己的披風之內,抬眼看了一圈周圍的子民,淡淡說道:“你們繼續!”

他抱著瑟瑟,飄然離去,毫不在意身後眾人因他的舉動早已驚得張大了嘴巴,更不在乎有多少少女的芳心,在今夜徹底碎掉。風薔兒眯眼一笑,本來,她隻是想要瑟瑟喝杯酒忘掉煩惱的,倒是沒想到樓主出現得這樣及時。那邊,依舊凝立在篝火旁的武翠翠早已望著明春水的背影淚眼婆娑。

“做什麽?你要帶我去哪裏?”瑟瑟被明春水的披風一裹,隻餘腦袋在外麵,喝醉了本來就有些熱,被他一裹,身上更是燥熱難耐。

因為醉酒的緣故,她的嗓音較往日略顯沙啞,聲音也更加溫軟嬌憨。露在外麵的小臉紅撲撲的,迷濛的眼睛帶著一絲迷惑眨了眨,纖而密的睫毛便如同黑翎羽般不斷忽閃。

明春水見識過瑟瑟的清麗明澈,見識過她與人對決時的狠勁,也見識過與他同舟共濟的堅韌,但就是沒見過她這麽嬌憨可愛、嬌弱柔美、不勝東風的模樣。

明春水隻覺得心底深處有一種柔如柳絲的情緒不斷滋長,刹那間將他的心一層一層地纏繞得嚴嚴實實的。這種感覺輕飄飄的,好像騰雲駕霧。

他垂首,真想在她嬌豔的紅唇上吻一下,事實上他已經做了,貌似行動比他的思想要快一步。但是,薄唇還未曾觸及她的櫻唇,就見瑟瑟忽然捂住嘴,喃喃道:“我想吐。”

明春水眸光一縮,麵具下的俊臉頓時黑了。

瑟瑟並不知眼前將要發生什麽狀況,被夜風一吹,酒意上湧,她實在是忍不住了,趴在明春水懷裏,輕聲道:“我忍不住了嘔”

明春水隻覺得胸前一熱,這個女人竟然吐了他一身。而她,竟然笑嘻嘻地捂著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嘔”話未落,又吐了。

明春水的身子顫了顫,嘴角抽搐了一下,黑眸中眸光複雜。此刻,就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心中是怎樣的感覺,不過,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竟然沒有一絲嫌惡,反而,還有那麽一點兒欣喜。

他抱著瑟瑟,足尖不點地般騰空躍起,在村莊上空飛躍而過,再越過村莊後的花海,沿著一條小溪一直向上走,迎麵一塊大石阻路,明春水伸手不知在哪兒一拍,大石轉開,他抱著瑟瑟徑直走了進去。

裏麵,三麵環山,一麵山上有一道瀑布飛流而下,在靜夜裏發出嘩嘩的響聲。夜色正濃,天上一輪明月鑲嵌在碧藍的天空中,照得下麵山巒疊翠,水流潺潺。

明春水將瑟瑟放下來,將裹在她身上的披風展開,便去解瑟瑟的衣衫。瑟瑟雖然醉得不輕,但被夜風吹了一路,已經有些清醒了。見明春水伸手來脫她的衣衫,瞬間隻覺得腦中轟的一聲,一片空白。這眩暈比醉意還要厲害,她伸手去捂,明春水伸手去脫,隻聽得一聲布碎聲,她身上的布衣已經被撕碎了。露出了瑟瑟白皙如冰雪堆就的香肩和胸前月白色的兜肚。

明春水的黑眸直直凝注在瑟瑟胸前,眸光乍然一深。

“青蓮出水,春色無邊。”他忽然唸了這麽一句,轉身飄然而去。

瑟瑟垂首,看到自己月白色的兜肚上,繡著一朵墨蓮。一瞬間,明白了他方纔那句話的意思,一時間,就連耳根都紅透了。她抱著肩,撲通躍入到水中,沒想到,眼前的泉水竟然是溫泉,暖暖地將她包圍了起來。

瑟瑟一直潛入到水底下,過了良久,才從水中鑽了出來。海棠醉真不是一般的酒,雖然說此時醉意消了些,但是腦中卻更加亂了。她方纔一直渾渾噩噩,直到此刻方纔曉得,是明春水一路將他抱到了這裏來。

有些事情,瑟瑟實在是想不通,但是,有些感覺,卻是騙不得人的。她原本可以壓抑沉靜下來的心湖,再次洶湧起來。

在溫泉裏浸了很久,也不知明春水上哪裏去了,瑟瑟浸在水中,趁著頭腦有一絲清明,暗運內力將體內的酒逼了出來。這樣子醉下去可不行。

酒逼了出來,神誌清明瞭,也沐浴好了,卻發現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她沒有衣物穿了。方纔那件衣衫撕壞了,穿上也是衣不遮體了。

這可怎麽辦,總不能一直泡在溫泉裏吧,那明春水不會把她扔到這裏不管了吧,這就太不厚道了。正這樣想著,就見一襲白衫的明春水,手中捧著衣物,慢慢向這邊走來。

瑟瑟慌忙浸入到水中,水麵上,隻露出披散著秀發的頭,一雙清眸淡定地望著他。

“是不是沒有衣服穿了?”明春水唇邊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眸底卻有著難掩的暖意。

瑟瑟淡淡頷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這件衣服雖然我很珍愛,不過,既然佳人需要,那就贈你吧,過來取吧。”他唇角一揚,綻出一抹笑意。

瑟瑟氣恨地瞪眼,她這樣子過去拿,豈不是讓他看光了。這樣的話,也虧得他說得出來。當下心頭一陣氣惱,何必呢,既然他有意中人,又何必要來戲弄她呢。

“哦,不要啊,那我走了!”明春水看到瑟瑟眸光清冷,半晌沒說話,轉身欲走。

“別走!我要!”瑟瑟慌忙喊道。不管如何,這衣服總是要穿的。

明春水回首,慵懶地坐在岸邊的岩石上,眯眼瞧著瑟瑟緩緩地、小心翼翼地遊了過來。月色下,她臉上依舊殘留著一絲嫣紅,嬌美得令人心動。

瑟瑟遊到他麵前五步遠外,再遊過去,泉水比較淺,她的肩頭就會露出來,是以,她停止遊動,淡淡凝視著他,道:“給我吧!”

明春水俯身看她,將手中的衣袍展開,披垂下去,懶懶道:“給你!”

瑟瑟伸臂去接,朦朧月色下,一滴滴水珠沿著雪白的手臂滑落,一直淌到光潔的香肩處,好似珍珠般晶瑩。

明春水眸光忽然一深,衣衫忽地一收,整個人從岩石上躍起,風馳電掣般撲向瑟瑟。瑟瑟大驚,隻見皎潔的月色下,他宛若雄鷹般向自己撲來,速度奇快,瑟瑟來不及收回手臂,便覺得手腕已經被明春水握住,緊接著身子已經被他從水中撈了起來。

月色淡淡地灑在她光潔的身子上,好似芙蓉出水,朦朧而美麗。這一刻,似乎就連月光也驚異於她的美麗,忽然黯淡了。

瑟瑟大怒,可是她的力道,根本就爭不過明春水。明春水摟著她飛身躍上了岸邊,手中的衣袍一展,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你為何要這樣對我”瑟瑟氣恨地揚手,可是看到他臉上的麵具,頓覺無處下手。就這麽一瞬間的猶豫,他的唇已經毫無預警地覆住了她的櫻唇,先是淺淺地覆住她的唇瓣,然後,一點一點地,深深地吻了下去。

瑟瑟猶記得海島上那一吻,此時,那種熟悉的情愫由他的雙唇,一點一點,再次灌回到她體內。他將她摟得越來越緊,好似要將她嵌到他的身體內。

他柔軟的唇齒,百轉千回,溫柔而狂野地和她的唇舌糾纏在一起,化作不盡的溫柔纏綿。這一刻,瑟瑟發覺,她似乎又醉了,比方纔醉的還要深。

此時,瑟瑟方知,情之一物,果真令人慾罷不能。執拗地愛著風暖的伊盈香為情瘋狂,癡戀著伊冷雪的夜無煙為情癡等,原本灑脫孤傲的娘親為情隱忍多年,而她,一向自詡冷靜瀟灑的她,同樣不能免俗,依舊淪陷在這一刻的甜蜜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明春水的唇終於放開了她。朦朧的月色下,兩人癡癡相對,彼此的眸間,全是複雜的情愫。

瑟瑟的心,一點一點地冷卻,她緩緩推開他,揚起螓首,清澈的眸光直直凝視著他的眼,淡淡問道:“男人的**無關情愛,這一次,是不是又是這樣呢,明樓主?”

她不會忘記,當夜在海島上,他吻了她,說的便是這樣的一句話。那句話,令她一直糾結至今。

明春水聞言,深黑的眸間,劃過一絲深深的痛楚。他沒料到,當日自己那句話,會傷害她這麽深。他捧起她的臉,低首深深地凝視著她,緩緩地,一字一句說道:“那時,是我的不對。今日和那時,都並非那個意思。”

“那,又是為什麽呢?”瑟瑟依舊抬眸問他。今日,這個問題她非要問個清楚。

明春水伸掌撫住她的臉龐,黑眸深深凝視著她,低聲說道:“自從遇見了你,我便一次一次,做一些自己猶自不能控製之事,包括這一次的吻。我實實不知道為什麽,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麽嗎?”

他的話語裏,隱帶著一絲痛楚和不可抑製的歡悅。

瑟瑟吃驚地看著他,一時間就好像是在戲園子裏聽摺子戲,那咿咿呀呀反反複複的不知所雲的詞曲,聽在耳中,確實有些不解。然,過了半天,她終究還是明白過來了,到底是懂了那些古老的詞曲。

他的迷惘實在比他直接回答我喜歡你,更讓瑟瑟震撼和欣喜。

他若說喜歡她,她可能懷疑他的真心有多少。他這麽說,瑟瑟反而知曉,他對她,著實是真心的。

這就夠了!

她要的就是這麽一顆真心。

可是,他到底有沒有意中人呢?難道是沒有?

她身上穿著的,是他的衣衫,衣衫上有他身上那種淡淡的青竹的氣息。他的衣衫很大,穿在她身上,袖子都長過膝蓋了。

他望著她的樣子笑,此時,他感覺她那麽嬌柔可愛,他打橫抱起她來,緩步向前走去,瑟瑟這才發現,轉過一塊岩石,後麵搭建著一個小小的竹屋。

明春水指著那間竹屋,笑道:“這是沐浴時換洗衣物的地方,裏麵全是我的衣物,隻好委屈你這次穿我的。明日,我便命人備上你的衣衫。以前,這裏隻是我自己沐浴的地方,從今夜起,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原來,這個溫泉,是明春水專人沐浴的地方。

而今後,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瑟瑟因為她最後這句話,心中漾起一絲甜蜜。

兩人從溫泉中出來,並肩向坡下走去。

深藍的天幕上,一輪皓月散發著柔柔的清光。窄窄的山路上,遍開著野生的花,空氣裏滿是深深淺淺的花香和草香。

明春水那襲寬大的白袍,穿在瑟瑟身上,越發襯出她身姿的嬌柔。她散著一頭墨發,在山路上走過,長長的衣袂在花花草草上逶迤而過。

明春水的手始終掌著她不盈一握的纖腰,鼻端盡是她身上清澈幽涼的淡香,一顆心在香氣裏越發沉醉。

從高處俯覽春水樓,瑟瑟才知,並非隻有村莊和田地,村莊後麵別有一番動人的天地。方纔,瑟瑟醉意甚濃,根本就不曾注意。如今,卻是看得真真切切。

村莊之後,草木蔥蘢,掩映著一片浩瀚的大湖,其形如同半月,湖光清澄,在月色下閃耀著粼粼的波光,和空中的明月相互輝映。

這應當就是武翠翠是說的“煙波湖”了,那麽武翠翠說的那座精緻的院落在哪裏?

瑟瑟凝眸細細瞧去,果然在煙波湖畔,有一座小巧的別院。如若說形狀如月的“煙波湖”是月亮,那這處院落就像是月亮旁的一顆小星星。

雖然隻是在朦朧的月色下遙遙一望,瑟瑟還是看得出,那處別院很精緻。一瞬間,她的一顆心在夜色中沉沉浮浮,她終於回首問道:“春水,你住在哪裏?”

明春水微笑著道:“竹林後麵。”

竹林?瑟瑟這才發現,煙波湖再向後,是一大片竹林,竹林後麵,掩映著一座恢弘又典雅的樓閣,四周春水彎彎,木茂花繁。而在樓閣後麵,還有一大片花海,雖已是深夜,但是那晚開的花還極其嬌豔地綻放著。

從高處俯覽,當真是美輪美奐,比仙境還要美。

“這麽說,春水樓的名字,是由你的住處得名了?”瑟瑟輕聲問道,“這麽說,和傳言還是有一點兒相符的,金碧輝煌的樓被花海環繞。”

明春水勾唇一笑,頷首道:“不錯,花海確實是真的,但是,閣樓可並非金子建成的。”

“你住在樓上,那麽那座院落是誰住的?”瑟瑟指著煙波湖畔那處小巧的院落,淡淡問道。

握在瑟瑟纖腰上的大手微微顫了顫,瑟瑟感覺到了,心便也跟著沉了沉。

良久,頭頂上傳來明春水清澈溫雅的聲音:“我記得以前我向你說過,我一直在等一個人,一個令我欣賞令我傾慕可以和我比肩的女子。”

“我自然記得。”瑟瑟抬眸望向他,她怎麽可能忘了呢。因為她心裏要等的,也是這樣一個男子。

“這個別院就是為她建的,隻是我一直沒等到她,今生今世也不會等到她。而我,也不打算再等,因為”他捧起瑟瑟的臉,墨玉般的黑眸中,深不見底,帶著滿滿的溫柔,“因為我發現,你纔是我這一世要等的女子。”

瑟瑟心口一滯,原本她隻是猜測他或許有個意中人,今夜聽聞武翠翠的話,雖然已經驗證了猜測是對了。但是,如今這話從他口中親自說出來,和從別人那裏聽到的,感覺全然不同。她心中頓時湧上來一股酸酸的苦澀。雖然,他已經不再等那個女子,但是,瑟瑟還是從他話裏,聽出當初他對她是多麽在意。這讓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不光彩的介入者。

瑟瑟伸指,扳開明春水撫著她玉臉的手指,嫣然笑道:“夜深了,我得回去睡了。”

明春水低眸,從她燦爛的笑裏,窺見了一絲苦澀。他心頭一痛,從背後一把摟住了她的纖腰,在她耳畔低聲說道:“我送你回去。”

在說這句話之前,他便知曉她聽了心中會不舒服,但是,雖然已經屬於過往,但畢竟在自己心中存在過,是以他選擇坦白。因為他知曉,若是不說出來,隻會令她更加猜疑。

這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兩人誰也沒有施展輕功,緩緩地穿過花叢,穿過灌木叢,越過煙波湖上的石橋。在路過煙波湖那處院落時,瑟瑟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

夜色濛濛中,煙波湖水氣氤氳,好似籠著濃濃的霧氣。此湖名煙波,大約便是因此得名。湖畔不遠處,便是那處院落,粉牆小院,院外種了一圈垂柳,枝條柔柔的,隨風輕擺,婀娜動人。粉牆裏麵,隱約看到屋宇雅緻,花木繁盛,果然是精緻典雅的別院。

瑟瑟瞥了一眼,便腳步不停地走過,不一會兒,便回到了她那處簡樸的院落。推來木門,從門口的窗台上摸出火摺子,蠟燭燃起,照亮了這間陳設簡樸的居室。

瑟瑟原本沒打算讓明春水進來,但是他跟得很緊,瑟瑟還不及關門,他便無賴地一腳跨了進來。打量了一下室內的狀況,他黑眸微凝,撇嘴道:“怎麽,我不在時,他們也沒給你添幾樣擺設?”

瑟瑟心想,沒他的吩咐,誰敢添啊?!

“罷了,反正你也在這裏住不久了。”他低聲歎道,“早些睡,我走了。”

瑟瑟坐在幾案前,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這樣子,是不是捨不得我走?”明春水唇角一勾,漾起一絲邪氣的笑意,麵具後的黑眸閃過一絲灼亮。

瑟瑟心中微顫,臉上卻燦然一笑,聲音冷澈地說道:“你趕快走吧!”

“好,我這就走!本來啊,我還想留下來,不過啊,看到這張床榻這樣,今夜就算了。我先走了。”他的眸光從她屋內那張小小的木床上流轉而過,薄唇輕勾,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離去。

瑟瑟這才明白,他方纔說的別人未曾給她添的擺設是什麽,心中頓時一亂。待他一走出去,她便起身過去將門閂緊。她猶記得解媚藥那一晚,他雖然極其溫柔纏綿地待她,但是,她依舊記得那夜他離去時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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