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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世嫡女:冷王寵妃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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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古曲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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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魯國自建立以來,先後建有兩京,即雲京和雁京。

北方最高的山齊雲山,綿延縱橫在草原以西,從山中淌出來的水,匯流成雲水河,在靜穆的草原上流過。水之北是北魯國現今的都城雲京,是國家的統治中心。水之南則是雁京,是驛館和集市交易的中心,亦是繁華之城。

從南玥最北的托馬鎮到雁京也不過才三四日車程,當瑟瑟一行人抵達雁京時,恰好是祭天大會的前一日。因祭天大會就在雲水河南畔舉行,那些居於邊遠小鎮,以及以帳篷為家的各遊牧民族都雲集而來。是以,位於雲水河南畔的雁京城中,驛館客棧早已全部客滿。

雲輕狂尋遍了雁京,都沒找到一處空閑的客棧,隻好買了兩頂帳篷,帶著瑟瑟和小釵、墜子到野外露宿。當一行人來到雲水河南畔時,才發現茫茫草原上,早已紮起了許多形狀不同、大小不一的帳篷。看來,住不上客棧的又何止他們幾個人。從而也看出,祭天大會真的很盛大,是北魯國最大的節日。

雲輕狂身為狂醫,行走江湖,對於露宿原野,早已司空見慣。小釵和墜子身為春水樓的人,也習慣了風餐露宿。倒是瑟瑟,自小居住於侯府,見慣了白牆灰瓦,此時在野外露宿,心中很是新鮮。

瑟瑟站在帳篷外,極目遠眺。天空湛藍,清澄得好似被水洗滌過一般,高遠深邃得好似能將人的目光永遠吸附進去。無邊草色,是那樣青翠,點綴著各色野花,好似畫卷般緩緩鋪開。如若說江南的美景,是清雅俏麗的伊人,令人迷醉,那這北方草原的美,便是挺拔粗狂的漢子,令人震撼。

雲水河蜿蜒流淌的方向,芳草萋萋的綠野上,孤零零地佇立著一座奇峰。高而挺拔,其形看似像一個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那座奇峰的樣子很奇怪,竟然看上去像一個人!”瑟瑟淡笑著對身側的墜子說道。

墜子眯眼瞧了瞧,道:“那是北魯國祭司居住的天佑院。”

“哦?祭司是住在那裏嗎?”瑟瑟挑眉,倒是沒想到山峰裏還有人居住。

小釵看到瑟瑟疑惑的樣子,輕笑著說道:“這座山峰早就存在,也不知是從哪一年,有人看出其形狀像一個人,又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便把那座山峰說成了是佛祖的化身。而有人又無意間發現,那山峰裏麵竟有一個天然形成的隧洞。是以,那座山便被人譽為神佛降世。也不知從哪一年開始,北魯國便每年將一些未成年的少女送到隧洞中居住,以身侍佛,以求佛祖保佑北魯國。這個習俗演化了百多年,便有了現在的祭天大會。而那些以身侍佛的女祭司,是終生不能嫁人的。”

神佛降世?真的是神佛降世嗎?一座山隻不過因為其形像一座神佛,便被人們當做神佛供奉了,這或許也不過是人們的一個美好願望罷了。隻是,可憐了那些年紀輕輕便被送到天佑院的少女,以身侍佛,而永生不能嫁。

這一刻,瑟瑟方明白,何以伊盈香曾說,夜無煙和他的意中人是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何以夜無煙喜歡她的姐姐,而她,卻要撮合瑟瑟和夜無煙。

原來如此!

此時,瑟瑟竟有些同情夜無煙,當日,從他畫雪蓮便可看出,他對這個女祭司伊冷雪,是多麽的珍視。可歎,竟是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

第二日,是六月十八,是北魯國的祭天大會。這日的天氣極晴朗,湛藍的天空中,飄浮著絲絲縷縷的流雲,縹緲而高遠。

草原的人們,一大早便如流水般湧到了雁京城外的雲水河畔。約莫到了辰時,北魯國的可汗和閼氏,大皇子赫連霸天,二皇子赫連傲天,一起騎馬率領草原民眾前往天佑院祈福。

瑟瑟一行人隨人流一起到了天佑院,也就是那座佛祖奇峰前麵。雲輕狂護著瑟瑟,一起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麵。

瑟瑟抬眸望去,隻見前方早已擺好了祭台,上麵供奉著五穀雜糧,還有新宰殺的牛羊等牲畜,擺著大香爐,裏麵插著比小兒手臂還要粗的香燭。

祭台前麵,鋪著大紅的氈毯,可汗和閼氏佇立在紅毯上,神色肅穆。他們皆身著北魯國的皇族盛裝,看上去極是華貴。

風暖站在他們身後,一襲黑色滾著金邊的長袍,一向披在腦後的黑發綰了起來,露出了那張冷峻的麵容。這身盛裝,將他的霸氣和狂野淋漓盡致地襯托了出來,惹來了草原上無數少女的矚目。

風暖身側的男子,也是一襲華貴的衣衫,生得也算是不錯,隻是站在風暖身側,卻如同陪襯一般。那人應當便是北魯國的大皇子赫連霸天。

隊伍的再後麵便是北魯國的文武百官,瑟瑟流轉的目光忽然一頓,看到了百官前麵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夜無煙。他身著一襲素雅的南玥常服,衣袖寬大,迎風飄飄。在北魯國的奇裝異服之中,看上去飄逸若仙。日光照著他的側影,俊美的臉上泛著如玉般的光澤,整個人清峭而雍容。此時,他深邃的眸光,極其溫柔地凝視著麵前的奇峰。

自從那日夜晚,知悉了他的意中人便是北魯國的女祭司伊冷雪,瑟瑟便猜測,這祭天大會,他是一定會出席的,果不其然,他來了。將伊盈香送回來,隻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他是要見他的意中人了。

到底是怎樣的女子,竟然令夜無煙如此癡迷。這一瞬間,瑟瑟忽然對那個女祭司伊冷雪生起了興趣。

她順著夜無煙的眸光,也緊緊凝視著那座奇峰。這才發現,半山腰的地方,有一處石窟,洞門緊閉,門額上方,刻著三個大字——天佑院。

就在此時,隻聽得咚咚咚一陣鑼鼓聲響,震耳欲聾,敲擊了約莫一炷香工夫,便靜寂了下去,騷動的人群也隨之寂靜。

偌大的山門,緩緩開啟。

一個個白衣女子從山門中緩緩走了出去,距離有些遠,看不甚清她們的模樣,但是,那婀娜的步伐,那窈窕的身姿,誰都可以斷定,她們的姿容,定都是不俗的。果然,待那些女子緩緩走下山腰,凝立在祭台兩側,瑟瑟發現,她們果然都是容顏俏麗,姿色不俗。

神佛,亦是豔福不淺啊!

那些白衣女子神色恭敬地分立在祭台兩側,最後一名女子,從中間緩緩走了出來。她亦是一襲白衣,隻是比其他女子的衣衫更白了幾分,襯托得她整個人透著聖潔的莊嚴。她的容貌,果然是極美的,眉如遠黛還蹙,眼比秋水還清,容顏透著三分清冷,三分聖潔,四分婉麗。她步態輕盈,一步步走來,步步生蓮。

瑟瑟側眸望向夜無煙,見到他的眸光緊緊追隨著那個女子,眸光深幽而溫柔。看來,這就是女祭司伊冷雪了,不然,夜無煙絕不會如此看她。伊冷雪果然是傾城絕色,整個人就如同是冰雪雕琢的一般,冷冷的氣質,漠漠的神韻,極其符合伊盈香形容的月神之稱。

伊冷雪緩步走到祭台前麵,將香爐裏的香燭一一點燃,雙手合十,開始念起梵語來。空靈而悠遠的聲音低低柔柔地在草原上回蕩著,如夢如幻。

人們都凝神傾聽著,大約也是聽不懂的,但是臉上掛著肅穆而虔誠的表情。當然,並不是人人都是這樣的,尤其是風暖的大哥赫連霸天。

瑟瑟原本不是看他的,她隻是想看看風暖,是否也如同那些草原子民一般對女祭司無比崇敬。她發現風暖麵色冷峻,神色淡淡,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然後,她就看到了赫連霸天的眸光,他就好似看到了獵物的獵手,黑眸散發著癡迷而灼熱的光芒。看來,伊盈香說的話不錯,有多少草原男子都戀慕伊冷雪的風姿。就連赫連霸天,似乎都對她極是癡迷。

“江姑娘,這個女祭司是不是很美啊?”雲輕狂在她身側低聲問道。

瑟瑟微微笑了笑,淡淡說道:“嗯,容貌傾城,氣質高雅,很美。”

雲輕狂聽到她淡漠的語氣,劍眉一挑,眯眼問道:“你不嫉妒她?但凡女子都是要嫉妒她的!”

瑟瑟聞言,轉首對雲輕狂笑道:“為什麽要嫉妒她,難道我比她差嗎?”

或許在別人眼中她沒有伊冷雪清豔聖潔,但是她敢說,伊冷雪也絕對沒有她的清麗雅緻。人世間有千萬種美,誰又能說得出哪一種是最美的。

再者,就算她真的沒有她美,那又如何?她不覺得醜了就要低人一等。

她不會去嫉妒她,因為她江瑟瑟身上擁有的,伊冷雪未必擁有。她堅信,每個女子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美。

雲輕狂聽了瑟瑟的話,一向嘻嘻哈哈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這一瞬,他忽然知曉明春水為何會對她動心了。因為她是這樣的聰穎淡泊,又是這樣的堅韌自信,這一點怕是身為祭司的伊冷雪也及不上的。

祭司的禱告過後,便見可汗極是虔誠地走到祭台前麵,帶領著草原子民跪下,向著神佛祈求著五穀豐登,祈求著家國平安。然後,可汗大聲宣佈,將今年新的祭品獻上來。

就見得人群後麵有些騷動,然後一個官員模樣的人,帶了十個少女走到了祭台上。亦是清一色的白衣,還梳著雙鬟,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個個容顏嬌美。

原來新的祭品,便是這些活生生的少女了,又一批少女要常伴孤燈了。

難道說,北魯國的安定還有強盛,要靠這些少女伺候神佛得來嗎?也怪不得北魯國建國比南玥還要早,卻沒有南玥強盛發達。

人群中似乎傳來一聲低低的飲泣,因為此時草原上極靜,是以,這聲壓抑的哭聲,便傳到了可汗耳中。

“是誰在哭?”他猛然轉身,聲音威嚴地問道。

一個中年婦人立刻被幾個兵士架著推到了可汗的麵前。

“你為什麽要哭?”可汗挑眉,聲音極其幽冷。

中年婦人嚇得戰戰兢兢不敢說話,隻是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這是對神的大不敬,拉下去,斬了!”可汗怒聲道。

“娘!”那剛送上去的十個少女中的一個,高呼著娘親並撲下了高台,跪在可汗麵前,不斷磕頭,苦苦哀求著,請求不要殺她的娘親,說娘親隻是捨不得她去天佑院。

瑟瑟顰眉,這個婦人,莫不是就是昨夜她聽到的那個在帳篷中哭泣的女子?

“既然你娘捨不得你,你也不願去,那麽你們母女兩個,就一並去天堂侍奉神佛吧。”可汗大怒道。

“可汗息怒!”隻聽得一道清冷柔婉的聲音傳來,高台上的伊冷雪緩步走到了可汗麵前,“可汗,不知可否容本祭司說兩句話。”

“祭司有話但說無妨。”方纔還威嚴狂怒的可汗,一看伊冷雪,神色略微緩和。

“可汗,侍奉神佛是要心誠自願的,可汗又何必強迫她。既然這位姑娘不願,不如就讓她回去,可汗覺得如何!”伊冷雪一雙清冷的美目,淡淡注視著可汗,緩緩說道。

“祭司,這兩個人可是對神佛的大不敬,怎能輕易饒過?”可汗挑眉道。

“可汗,神佛是以慈悲為懷的,必不會怪罪她們。還請可汗饒過她們母女兩個,神佛也必會感念可汗的仁慈。”伊冷雪淡淡說道,語氣不急不緩,帶著天生的冷調子。

可汗淩厲的目光從伊冷雪臉上掃過,忽仰首大笑道:“祭司既如此說,那本可汗就饒她們一死。來人,帶她們下去吧。”

那母女兩個不斷地磕頭謝恩,哭得臉上淚痕縱橫,又感激涕零地對伊冷雪連連道謝。

瑟瑟倒是沒想到伊冷雪隻是三言兩語就說服了可汗,這讓她極是驚異。原來祭司的話,對於北魯國的王,竟有著如此大的影響力。不過可汗既然信奉神佛,那麽相信祭司的話,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樣說來,北魯國的祭司也算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了,想一想,能夠影響北魯國可汗的決策,那權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她可以以神佛的名義,對可汗發號施令。

一場風波被伊冷雪三言兩語化於無形,祭天大會繼續進行,令瑟瑟吃驚的是,接下來的節目竟然是選祭司。

不是有了伊冷雪這個祭司了嗎,難道還要選一個?瑟瑟疑惑不解地轉首望向雲輕狂,輕笑道:“難道還要選祭司?”

雲輕狂看出她的疑惑,眯眼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祭司之作是四年選一次,伊冷雪已坐滿了四年,今年該換祭司了。看到天佑院的那些女子了嗎,就是她們要挑戰伊冷雪。如若有人勝過伊冷雪,便可成為新一代的祭司。若是無人勝過,祭司便依舊是伊冷雪。”

瑟瑟顰眉,聽起來倒是很有趣的。“不知她們都是要比些什麽?”瑟瑟感興趣地問道。

“琴棋書畫,吟詩譜曲,輕歌曼舞,皆可,不管是哪一種才藝,隻要能拔得頭籌,便是新的祭司。”雲輕狂低聲道。

這,瑟瑟不由得有些失笑,聽上去,這豈不是和青樓裏競選花魁沒兩樣。也怪不得那些草原男子對身為祭司的伊冷雪如此垂涎,在高台上表演才藝,怎能不令人浮想聯翩。

“不過,要勝過伊冷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伊冷雪的前一代祭司,亦是一位絕世佳人,她連任了四次的祭司。最終卻琴棋書畫樣樣都敗給了伊冷雪。”雲輕狂撇唇說道。

“這麽厲害?”瑟瑟挑眉,原來伊冷雪也是一位才女,“你可曾見識過伊冷雪的才藝?”

雲輕狂連連搖頭,道:“四年前我尚不知有她這個人,自然是不曾見過了。今日倒是要瞧瞧,是否如傳聞中那般多纔多藝。”

瑟瑟淡笑著頷首,如此傾城絕色,再加上才華橫溢,倒是世間難得的佳人。

“伺候神佛,可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的,必須是才色俱佳者纔可。”雲輕狂輕歎一聲,低聲說道,語氣裏隱有一絲嘲弄之意,“北魯國有些女子,自小便被雙親送入藝館,習練各種才藝,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坐上祭司的位子。”

“她們都願意做祭司?”瑟瑟不解地凝眉。隻為了做祭司,便賠上自己的一生。

雲輕狂點點頭,道:“如同方纔那對母女那樣的,隻是少數,大多數還是以能坐上祭司的位子為榮的。”

瑟瑟憶起伊盈香提起自己姐姐時,那般驕傲的樣子,便可以猜測出了。

“若是伊冷雪不再做祭司,是否便可以嫁人了?”瑟瑟問道。

雲輕狂連連搖頭,道:“非也。雖然不再做祭司,但畢竟是伺候過神佛的,便隻能在天佑院終老。但是,因為不再是祭司,不再是人人皆關注的人物,她若是想嫁人,也可以悄悄從天佑院溜出來,隻要瞞住了天佑院和朝廷,天下之大,誰又能尋得到她呢!”

這麽說,伊冷雪和夜無煙還是有希望的,若是她故意輸掉,便可以不再做祭司,這樣便有機會逃出天佑院,和夜無煙雙宿雙飛了。

一陣鑼鼓聲響,瑟瑟抬眸望去,但見得人潮都向雲水河畔湧去。很顯然,選祭司的比賽開始了。瑟瑟隨著雲輕狂帶了小釵和墜子,也隨著人流走了過去。

雲水河畔,綠樹生煙,嬌花輕綻,風從河麵吹來,帶來河水清透的涼意。

一片綠蔭下,早就搭好了一個高台,台子上,站著一個女子,正在說著什麽。高台下麵,設有許多雅座,北魯國的可汗閼氏以及王公貴族都在雅座落座,夜無煙亦坐在前排。

瑟瑟她們雜在人群之中,仰首望向高台。方纔說話的女子顯然是主持這次盛事的,隻聽她大聲說道:“比賽就此開始,請姑娘們依照順序開始表演。”言罷,她緩步下台。

不一會兒,便見一個天佑院的白衣女子走上台來,生得容貌清秀,氣質嫻雅。她腰中係著兩隻小鼓,手中拿著兩隻紅色鼓槌。

瑟瑟一見,便知這個女子要表演的是腰鼓。果然,那女子水袖一揚,便開始舞動,伴著咚咚的鼓聲,倒是有說不出的妖嬈曼妙。尤其是那不斷敲擊的紅色鼓槌,在白衣襯托下,極是豔麗。

據言,北魯國女子都是能歌善舞的,這一見,果不其然。接下來,一個接一個的女子上台來,皆是表演的自己拿手的才藝,舞蹈、撫琴、彈琵琶花樣倒是極多。

但是,這些才藝皆沒有入瑟瑟的眼,也不是瑟瑟眼界高,是真的覺得她們才藝平平。唯有第一位女子的腰鼓和後麵一位女子的曲子,倒是令瑟瑟印象極深。

最後一個上場的,便是現在的祭司伊冷雪。她要表演的,是撫琴。

早有侍從為她擺好瑤琴,伊冷雪盈盈落座,淡淡地朝著台下微微頷首。

瑟瑟抬眸瞧去,卻發現伊冷雪用的竟然是一把古琴,如今的琴皆是七絃琴,古琴是五絃琴。五絃琴的絃音指法與現在的七絃琴皆不同,奏出來的樂音更清澈動人。隻是許多古譜皆已失傳,瑟瑟倒是沒想到,伊冷雪居然會彈古琴。且不說,是否能彈好,單憑她彈奏的是失傳已久的樂音,便令人覺得高雅得很。

隻見她輕拂衣袖,將古譜放在麵前的幾案上,玲瓏剔透的玉指輕輕落到琴絃上,瞬間便是清音流淌。瑟瑟顰眉一聽,她演奏的似乎是古曲——國風。

隻是,瑟瑟聽上去,卻感覺和自己所聽過的國風,有太大的區別。伊冷雪彈奏了一會兒,瑟瑟便感覺到有一處錯處。原本是小小的錯處,在旁人眼中,或許根本就聽不出來,但如何又瞞得過瑟瑟。這一處細小的紕漏,伊冷雪似乎也覺察到了,盡力用臨場發揮去彌補。

想必是伊冷雪要故意輸掉,是以才會故意彈錯的。看來,伊冷雪對夜無煙也是很有情意的。整個曲子彈下來,倒也美妙動聽。那些北魯國的子民,聽得如癡如醉。

後麵有人低聲說道:“仙音,這次又是伊祭司贏了。”

“是呢,且不說別的,就憑伊祭司演奏的是南玥那些女子也演奏不出的古曲,就已經是贏了。”

瑟瑟心中微微一驚,伊冷雪都故意奏錯了,竟還是贏了?

果然,伊冷雪下去後,聽得如癡如醉的草原子民一致認為伊冷雪的曲子是仙音。新的祭司,依舊是伊冷雪。

瑟瑟凝眉,望著周圍那些癡迷的麵孔,心頭忽然明白了。

北魯國民樂,是以腰鼓馬頭琴為主,而伊冷雪演奏的古琴,卻是源於南玥。對於聽慣了腰鼓馬頭琴的北魯國子民,伊冷雪用古琴演奏的曲子,無疑便是。

身為北魯國子民祭司的伊冷雪不可能不知曉這一點,這麽說,她演奏古琴,並非故意彈錯。而是,真的彈錯了。瑟瑟記起,古譜都是手抄本,本來都有些模糊難辨,看不甚清的。

她選擇古琴,就是要從聽者的心理上取勝。從這一點來看,伊冷雪,倒是一個聰明的女子。

瑟瑟忍不住抬眸向前方的雅座望去,卻隻看到夜無煙的背影,看不到他的麵容。想必此時,他必是很傷心吧。因為傾心的佳人,對於祭司這個位子的熱愛,顯然已經超過了對他。

瑟瑟忍不住有些為夜無煙悲哀。

就在此時,伊冷雪緩步走上高台,向著高台下的子民輕輕施禮。那張絕美的玉臉,皆是清冷聖潔的表情。

“慢著!”一道清澈優雅的嗓音響起,隻見夜無煙從雅座上站了起來,緩步踱上了高台。

伊冷雪看到夜無煙走來,白淨的臉色忽然退盡了血色,一張臉,真好似冰雪塑就的一般,白而清冷。

夜無煙長身玉立在高台上,飄逸的寬袍隨風輕揚,他唇角一勾,淡淡笑道:“各位都認為是伊祭司贏了,可是難道你們沒聽出來,伊祭司所彈的曲子,有多個錯處?”

“錯處?”那些北魯國子民隨即高聲嚷道,“哪裏錯了,我們不管,我們覺得好聽得很。”

“是嗎?”夜無煙轉首,眸光複雜地看了一眼伊冷雪,淡淡道,“那是因為你們沒有聽過真正好聽的樂音。”

伊冷雪從出現到現在,神色一直是聖潔清冷的,沒有一絲表情,似乎臉上帶著一張無形的麵具,不管發生任何事,她都是那個聖潔高貴的祭司,都不會令她有一絲的動容。

可是,從夜無煙上台的那一刻,她臉上那無形的麵具便瞬間冰消雪融一般化去了。而乍聞夜無煙的話,她臉上更是閃過種種複雜的表情,雖然,每一種表情也不過是乍現便消失,卻還是被台下的北魯國子民瞧見了。

這個男子竟然令他們仙一樣的祭司如此動容,他是誰?

“你是誰,竟然在這裏胡言亂語,詆毀我們祭司的才藝。還不下台來!”有的人並不知夜無煙是南玥的璿王,大聲嚷嚷道。

“你說有更好聽的樂音,那就奏來聽聽,不然我們是不會相信你的話的。”又有人大聲喊道。

叫嚷聲和不滿的抱怨聲此起彼伏,可見,伊冷雪在北魯國子民心中,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

雲輕狂凝眉問瑟瑟:“江姑娘,你聽出錯處了嗎?”

瑟瑟頷首道:“確實是有幾處錯處,不僅如此,整首曲子的韻味也與原譜截然不同。這首國風,根本不是那位祭司所彈奏的泉水叮咚之音。”

雲輕狂別有意味地望著瑟瑟,嬉笑道:“我早就說了,琴棋書畫皆精的佳人,隻能出在我們南玥那樣的詩書禮儀之國。北魯國的,不過是贗品罷了。江姑娘必會演奏此曲了?”

瑟瑟頷首淺笑道:“隻因各國的風俗不同而已,北魯國女子能歌善舞,方纔第一位女子的腰鼓,和後麵那位女子的歌聲就極是出色。”

技藝,不僅要靠自身努力修習,也要靠環境的熏陶。如若北魯國根本沒有出色的琴師,伊冷雪又怎能學到高超的琴技?不過,她所演奏的,已經很好了,就算南玥許多女子,怕也是及不上她的。可見,她也是下了工夫的。

叫嚷聲依舊在繼續,可見那些北魯國子民是多麽的憤怒。如若可汗是北魯國的王,那麽祭司應當就是他們心中的神了。

雲輕狂輕輕皺眉,道:“璿王怕是有麻煩了!”

瑟瑟心中明白,夜無煙之所以指出伊冷雪的錯處,隻是不想要意中人做祭司罷了。可是,這些北魯國子民又有幾人懂得琴曲?隻怕不管他如何說有錯處,他們都是不信的。

忽聽得錚的一聲,一串碎金裂帛的琴音乍起,幹淨利落,宛若有淩厲的刀風從人們的脖頸劃過,那些叫嚷的人們刹那間有一種被人扼住了喉頭的感覺,叫嚷聲瞬間便被琴音衝得七零八落,直至消失。

高台上,夜無煙優雅地坐在琴案前,修長的指按在琴絃上,十指如輪揮灑,一頓一挫,刀刀催人命的琴音,便是從他指下流淌而出的。淩厲澎湃的曲子,聽得下麵的人心頭輕抖,待要再聽,卻見他的手指忽而從琴絃上收回,淩厲澎湃的琴音在空氣中錚錚消失。

而此時,叫嚷聲早已消失,天地間一片寂靜。

他站起身來,麵朝下麵的人群,眸光幽深,看不出他絲毫的情緒,但是唇邊卻掛著一絲優雅的笑意,他一字一句,淡淡說道:“真正的好曲,並非隻是動聽入耳,而是,會令你等有身臨其境之感。”

身臨其境之感?那些方纔尚在囂張的人們,記起方纔從脖頸間劃過的淩厲音風,心中一滯。他們知道自然是沒有刀風的,那隻是他們聽曲子時的錯覺。這便是身臨其境之感吧!

瑟瑟倒是未曾料到,夜無煙竟然也會撫琴,而且,琴技如此精湛。方纔那一串淩厲澎湃的曲子,雖然極短,卻能令聽者心中生懼,著實令人驚歎。

此時,他站在高台上,黑發高束,僅用一根金簪緊緊箍住,將他俊美的臉展露無遺。一襲寬袖長袍,風輕揚,衣衫翩翩。這種俊逸嫻雅的翩翩風致,看傻了北魯國的女子。隻是當她們的眸光,觸及他眸中的深邃凜冽時,忍不住心頭驚跳,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便是馳騁沙場的璿王。

“璿王,既然你說方纔祭司所奏的曲子有錯處,不知你可否亦演奏此曲,也好讓本可汗的子民心服口服。”北魯國的可汗站起身來,有些不滿地高聲說道。

夜無煙淡淡笑了笑,悠然道:“不瞞可汗,方纔伊祭司所奏的那首曲子,本王並不會彈奏,隻是聽過而已。這首古譜模糊難辨,本王亦是看不清,想必這也是導致伊祭司彈錯的原因,對嗎?”

夜無煙轉首望向伊冷雪,瑟瑟從人群中,可以清楚地從他那雙好看的眼眸中,看出殷殷的期待。他是在期待伊冷雪自己承認,她是真的彈錯了。

伊冷雪被夜無煙幽深的眸光盯住,紅唇微抿,緩緩斂下纖長的睫毛,不去直視夜無煙的眼。她的身子在風裏輕輕顫抖,可以看出,她心頭也是在掙紮的。不過那種掙紮也隻是一瞬,就見得她忽然揚起睫毛,貝齒輕輕咬著下唇,淡淡說道:“古譜雖然有些模糊,但是,我已將曲子記在心裏,怎會彈錯?”

此時的她,已然恢複了祭司的清冷和淡泊。

夜無煙深黑的眸中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失落,他忽然仰首發出一聲冷笑:“既然祭司說沒有彈錯,那便是沒有彈錯吧。”

他的笑聲,雖然冷,但是聽在瑟瑟耳中,卻自有一股苦澀的味道。

“恐怕又要煎熬四年了!”雲輕狂在瑟瑟身畔,忽然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瑟瑟轉首,看到一向嘻嘻哈哈的雲輕狂,臉上掛著深濃的鬱色,忍不住問道:“此話怎講?”

雲輕狂輕聲道:“本狂醫和璿王也算是知交,他的事情,我也是聽說過一二。四年前,璿王初到邊關,便結識了伊冷雪。彼時,她已經是祭司了,兩人雖情投意合,但伊冷雪卻舍不下做祭司為北魯國子民祈福,是以讓他等她四年。璿王感念她對北魯國子民的慈悲之心,便同意等她四年。可是,世事難料,四年後的今日,她還要再做祭司,璿王豈不是還要再等她四年?”

四年!等待四年的滋味,瑟瑟太瞭解太清楚了。

她在南玥等了他四年,而他卻在邊關等了另一個女子四年。

她等他時,他們沒有深濃的感情,隻因為他是她的未婚夫君。那樣的滋味,便已經很難熬了。而夜無煙對伊冷雪,已然情投意合,那種等待,又是何種滋味呢?

瑟瑟不敢深想,隻是淡淡笑了笑,然而笑容卻極清極苦,好似濃茶在口一般。

雲輕狂凝眉瞧著瑟瑟苦澀的笑意,唇邊勾起一抹淡笑。他知曉,如若月亮一直掛在天邊,人便隻會關注到她的美好,而忽略了花的美好。他實在是看夠了夜無煙的掙紮和苦痛了。

“有人會彈那首曲子,如若你們要想知曉祭司有否彈錯,請這位姑娘為大家再演奏一遍即可。”雲輕狂忽然喊道,他用了內力,聲音雖然不算很大,卻極是悠遠,清清楚楚傳入到每個人耳中。

眾人循聲望了過來,便看到了一臉壞笑的雲輕狂,還有他身側的瑟瑟。

“你要做什麽?”瑟瑟大驚道,她沒想到雲輕狂會將她推出來。

“是誰,誰會演奏呢?”北魯國子民有人又開始小聲嘀咕起來,不過畢竟人多,小聲的嘀咕便轉為了很大的嗡嗡聲。

夜無煙本已從高台上走下來,聽到雲輕狂的聲音,大吃一驚地望向他們,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瑟瑟。他似乎沒料到瑟瑟也來到了北魯國,黑眸中一片震驚。就連北魯國的可汗和閼氏都好奇地轉首望了過來。風暖也循著話音向後望去,當看到瑟瑟時,他的黑眸猛然一縮,從席案間霍地站起身來,大步向這邊走來。

“雲輕狂,你這是要做什麽?”風暖犀利的眸光在他臉上深深一掃,冷聲問道。

“我不想做什麽啊?不是說那首曲子錯了嗎,江姑娘會演奏,讓她演奏一遍,不就知曉了嗎?”雲輕狂麵不改色地說道。

“休要再說!”風暖瞪了雲輕狂一眼,冷聲道。

風暖也不是笨人,從今日形勢,已然看出夜無煙的意中人是伊冷雪。否則,一向冷清淡漠的璿王,何以會到台上指出伊冷雪的錯處,以阻止她做祭司。除非他傾慕伊冷雪,否則他萬萬不會這麽做,因為,這畢竟是北魯國,不是南玥。而風暖,他知曉瑟瑟原是璿王的側妃,就算此時瑟瑟和璿王已無瓜葛,但要她相助自己曾經的夫君去追求別的女子,她心中情何以堪。

風暖抬眸鎖住瑟瑟清麗的容顏,低聲問道:“你既已來到北魯國,何以不去尋我?”一直以為瑟瑟去了春水樓養病,卻不想她竟然來了北魯國。她不願隨自己來,卻隨了別人來,他心頭還是有些難受的。

“二皇子,她是來觀看祭天大會的,又不是來找你的,自然不會去尋你了。”雲輕狂笑著說道。

風暖也不理雲輕狂,隻是緊盯著瑟瑟,柔聲說道:“隨我到前麵坐吧!”

瑟瑟淡淡笑道:“我不去了。”她是何等身份啊,怎能坐到那裏去?

風暖瞬間明白了瑟瑟心中所思,輕笑道:“你若不去,我便在這裏陪你!”他們北魯國於禮法一向不甚講究,堂堂皇子就那樣隨意站在了人群中。隻是周圍的北魯國子民迫於皇威,漸漸向後退了退,不一會兒便將瑟瑟一行人暴露在了人群最前方。

“哎,不是說她會演奏嗎,到台子上彈一彈,莫要詆毀我們的伊祭司的琴技。”有膽子大的高聲喊道,一有人出頭,便接二連三有人開始叫嚷。

夜無煙緩步走來,凝視著瑟瑟,冰冷的容顏,看不出他絲毫的情愫,他淡淡問道:“江瑟瑟,你願意到台上演奏一曲國風嗎?”

夜無煙是何等驕傲的人啊,他肯為了伊冷雪前來求她,可見他心中對伊冷雪是多麽珍愛。

瑟瑟淡笑著說道:“璿王,我沒說自己會彈國風。”

夜無煙眸中劃過一絲瑟瑟看不懂的複雜之色,他凝眉說道:“你一定會的,我知道。”

瑟瑟不知,夜無煙何以如此篤定她是會撫琴的,她從未在他麵前撫琴。

風暖冷冷開口道:“璿王,難道她會演奏此曲,就必須要上台去演奏嗎?璿王,你莫要忘了,當初,你是如何傷害她的,她憑什麽要幫你?”

夜無煙毫不理會風暖的話,隻將一雙黑眸緊緊鎖住瑟瑟的玉臉,凝眉問道:“你願意去嗎?”

“璿王一定要讓我去嗎?”瑟瑟黛眉輕揚,唇邊綻出一抹縹緲的笑意。

夜無煙神色微微有些波動,沉默著沒有說話,但深邃的眸間全是複雜之色。

等待的滋味,瑟瑟是清楚的,而四年以後再等四年,那種折磨將會是多麽的苦痛。如若方纔雲輕狂沒有和她說那番話,或許她還會有些猶豫。

而現在,她決定幫他。因為,再次見到他,他的痛楚竟莫名地勾著她的魂魄,牽動著她的情緒,她明明已經對明春水動了情,何以還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牽動心懷?

莫非,她是那種三心二意的女子?莫非,她不專情?

她決定幫他,他和伊冷雪雙宿雙飛,那麽她,便可以真正地放下了。放下她和他之間的糾纏。

瑟瑟抬眸淺淺笑道:“好,我去!”

“你真的要去?”風暖凝眉問道,冷峻的臉上一片陰沉。到了此時,她竟然還要幫他,莫不是?風暖心中一滯,隻覺得有一股氣息從胸口間升起,偏又找不到出處,隻有瞧著她清麗的容顏,愣愣發呆,直到那股氣在胸膛間百轉千回,最後化為無聲的長歎。再抬眸,便見她已然款款走遠,那襲青衫在日光下,如此清淡縹緲,偏又似乎有千鈞重,沉沉壓在心底。

瑟瑟翩然走上高台,隻見伊冷雪淡淡立於台上,清傲的臉上沒一絲表情,她就像站在雲端的仙子,不帶一絲塵埃。

“是你,會演奏那首曲子?”她冷聲問道,清冷冷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情愫。

瑟瑟淡笑著抬眸,這個女子,也忒高傲了。難道還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成了神佛不成?

“既然會,那便彈吧!”伊冷雪冷聲說道。此生,她還不曾見到誰的琴藝比她高,縱然是她真的彈錯了,在她看來,也是比那些對的要動聽。她就不信,這個青衫女子,會比她彈得好。

瑟瑟跪坐在琴案前,朝著伊冷雪淡淡一笑,道:“伊祭司,得罪了!”言罷,玲瓏剔透的玉指輕輕搭在琴絃上,琴絃顫了顫,刹那間,鏗鏘之音驟起。

不同於伊冷雪的是,她的彈奏纏綿悠揚,氣魄宏大。可是細細聽來,曲調卻又明明和方纔伊冷雪彈奏的調子是近似的。

這首國風,聽得北魯國子民不僅僅是如癡如醉,而且覺得熱血沸騰,幾欲拔劍而起,當場舞劍。他們不知,這樣氣勢宏大的曲子,是如何從她那雙纖纖素手下流淌出來的,簡直難以置信。而瑟瑟,隻是神色淡然,勾唇淺笑,任憑金戈鐵馬的琴音從她的長袖下流淌而出。

高台上的伊冷雪,也終於知曉瑟瑟在彈奏前,何以要對她說那句“得罪了”!她有些慚愧地從台上退下來,卻又不忍離去,隻是在台後,掀開幕簾,美目反複盯著瑟瑟的纖手,好似著了魔。

“這纔是吾輩要聽的琴音啊!哈哈哈!”高台下,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高喝。

一曲終罷,瑟瑟推案而起,淡淡說道:“昔日梁國遭受外敵入侵,梁王率領兵將浴血疆場,終驅敵於國土百裏之外。此曲便是為那一戰所作。這便是國風。”

國風,一國之風,怎會是柔腸百轉的女兒情懷?座下之人忍不住欷歔歎息。

“這位女子,姓甚名誰,可否做我北魯國之祭司?”台下的可汗高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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