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宮宴，是慶賀天齊擊退北蠻的宴席，也是太後借著由頭給皇帝物色妃子的時候。
太後旁敲側擊，得知皇帝是順水推舟，答應辦這場宮宴，頓時喜笑顏開，明白她兒子是看上哪家小姐了。
於是馬不停蹄，隻命人安排得隆重些，她也要瞧一瞧，皇帝是看上哪家貴女了。
————......
宮宴當日。
趙婉卿幫張文謙打理好一切，自己隻換了一身青色的錦服，這是她新買的，還未穿過，得體又不張揚。
馬車裡，張文謙依舊激動，握著趙婉卿的手，道：“娘子，這回加官進爵，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啊！”
“夫君這是哪裡話，我不過是說了兩句罷了，還是夫君聰慧過人，才能想出這好對策的。”
“婉卿放心，若將來飛黃騰達，我必不會忘了你。”
“好。”
馬車漸漸慢了下來，到了宮門口。
張文謙實際也隻是個六品的小官，沒什麼人在意，但六品還能拿到冊子的，基本無二。
一身深藍色的官袍，在一眾橘紅和深紅之間極其顯眼。
趙婉卿跟在他的身邊，微微頷首，保持一個小官夫人的模樣。
“這位就是兵部員外郎張文謙？”
宴席上，他們二人的位置在末尾，但也有不少人在悄悄討論。
趙婉卿是已出閣的女子，坐在張文謙身邊並不礙事，看出他的緊張，她緩緩倒了杯清茶，柔聲道：“夫君，無需緊張，隻是慶功宴而已。”
相比之下，趙婉卿一個女子，確實比他還穩重。
兩人一言一語地聊些詩詞話本，打發時間，反正沒人會來和他們攀談，隻是悄悄說兩句而已。
這一切，全被暗處的人看在眼裡。
那雙陰鷙淩厲的眼睛，看清了張家娘子的模樣，端莊典雅，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但眉眼之間的堅毅難以忽略，沉穩大方，絲毫不怯場。
“皇上駕到——”
宦官一聲高喊，眾人紛紛跪地，不敢抬頭，高呼著萬歲。
半晌，才聽見一聲威嚴的“平身”，臣子們才恭敬起身。
全程中，趙婉卿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隨即是一位雍容華貴的老人，頭戴鳳冠，慢慢走進殿內。
“太後千歲——”
又是一通跪。
趙婉卿眉頭微蹙，悄悄地摸了摸膝蓋，剛剛一時情急，撞到了桌角，疼得厲害。
等到再次入座，趙婉卿也不曾抬頭，安安靜靜地幫張文謙夾菜添酒。
太後坐在一旁，悄無聲息地打量後麵的貴女們，個個生得嬌貴動人，滿意地點點頭。
再將視線移向皇帝時，發現他看的不是那些貴女，而是底下的角落。
順著他的目光而去，角落裡是一對年輕的夫婦，正安靜地吃菜喝酒，他看著那邊作甚？
太後眉頭微蹙，試探性地開口道：“皇帝，上回說的兵部張文謙，是哪位？”
“回母後，是那邊的官員。”他的手指，指向張文謙二人。
所有官員眼觀鼻鼻觀心地，注意到皇帝的手勢，唯獨那桌子，還在吃著。
眾人心中暗道：這位新上任的員外郎，心真大啊！！
趙婉卿察覺氣氛不對，悄悄推了張文謙一下。
下一秒，龍椅上的男人開口：“張文謙。”
“臣在。”
張文謙迅速起身，恭敬作揖後往中間一站，等候皇帝開口。
誰料皇帝開口第一句話，嚇得滿堂噤聲。
“愛卿可是攜家眷來的？”
連同太後也愣住了，皇帝無端端提人家夫人作甚？
“回陛下，正是。”
這意思，不就是要她也上去嗎？
趙婉卿連忙放下手裡的糕點，擦手起身，福身道：“臣婦張氏，參見陛下。”
帝王有些不滿她依舊站在遠處，冷聲道：“上前來。”
隻見那道青色的身影緩緩向前，小臉素淨端正，那腰封係得正合適，將她的細腰完全掐住，看上去乖巧單純，那青綠色的衣裳，襯得她肌膚雪白。
趙婉卿站在張文謙身旁，恭敬地朝著皇帝和太後行禮。
“張家娘子，平身吧。”太後先一步開口道。
“謝太後。”
旁的大臣不敢多看，連張文謙都是低著頭的。
大殿之上，隻有太後注意到皇帝那眼神晦暗，估摸著是看上張家娘子了。
這可如何是好......
“哀家有些乏了，不如張家娘子陪哀家去宮裡坐坐？”
太後發話，她哪敢不從，屈膝福身道：“是，太後。”
皇帝坐在高位，將趙婉卿的神色看的一乾二淨，她方纔是鬆了口氣？
回仁壽宮的路遠，彎彎繞繞地不知走了多久。
趙婉卿原本還記得路，可在這亭台樓閣之間行走，原本記得的路全打亂了。
直到仁壽宮前，前頭的嬤嬤停了腳步，扶著太後進了正殿。
裡頭傳來一聲：“張家娘子，先到側殿等著吧。”
“是，太後。”
她不知道太後這是什麼意思，叫了她過來，又讓她去另一個宮殿等著。
不敢多言，隻能規矩地跟在嬤嬤的身後，又繞了一段路，去了另一個宮殿。
隻是個側殿，頂上牌匾隻寫著東廂。
“娘子在這兒等著吧，太後娘娘換身衣裳。”
“是，多謝嬤嬤。”
趙婉卿朝著嬤嬤福身道謝，又拿下一個銀鐲子，送給嬤嬤，當做一點謝禮。
那嬤嬤心領神會，笑著走出東廂.......
不知過了多久，趙婉卿坐在殿內都快睡著了，也沒見人來，又不能擅自離開，不然腦袋都不知道會掉到哪裡去。
不知道張文謙怎麼樣了...
趙婉卿實在坐不住了，在廂房裡四處轉悠，看來看去，隻在一張書案上看到兩本書，都是普通學堂常見的。
桌上的燭火一點一點燃燒，幾近熄滅時，門被推開了。
透過紗窗，可以看到幾道退開的身影。
她合上書，站在一旁等著人進來。
嘎吱一聲，門關上了，空氣中蔓延一陣沉香，鑽進她的鼻子裡。
抬眸發現來人一身黃袍，還有一雙黑色刺繡金線的鞋子...
“張家娘子...趙婉卿？”
男人低沉的聲音自頭頂響起，語氣間像是打量和考究。
她倏地抬頭，發現麵前的男人竟是皇帝，嚇得她連忙跪下，恭敬行禮道：“臣婦張氏，參見皇上。”
一片寂靜，男人也沒說話。
趙婉卿隻能僵持著跪下彎腰的姿勢，不敢動彈。
帝王心難揣測，不過這麼看，她是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