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初晨的一場雨,席捲了整個南城,不僅洗去了汙濁,還為天空濛上了一層明霽。
趙鴻臨行前看到少了一個侍衛,心中瞭然。
看來昨晚的目的己經達到,自己的父親,應該很快就能收到訊息了,不知道他會是什麼表情。
當即也不再想,朝著詩會地點出發。
南城中央的湖上,弘舸連軸,巨檻接艫,湖岸邊遊人如織,車馬如龍。
其間有不少書生少年,隔著岸邊望著那南湖上的一艘精美的畫舫,手搖摺扇,神采飛揚,議論紛紛。
“這次的南城詩會,真是好大的陣仗啊。”
“這次的詩會,籠絡了大夏數一數二的才子。
更是由大夏詩王李莫白先生親自主持。
要是入了他的眼,簡首是一飛沖天!”
“的確,此次詩會,比以往更加隆重,競爭也會更加激烈,看來詩場也如戰場啊!”
“幾位賢兄說得這般好,那為何隻是看著,不去試試?”
一個書生少年問道。
聞言,高談闊論的幾名書生卻都是相視尷尬,哈哈一笑,掩飾臉上的尷尬。
岸邊有好多的俊男靚女,衣著華麗,望著湖中的畫舫高談闊論。
趙鴻西下觀望,很快就注意到那艘畫舫。
那是一艘很精美氣派的畫舫,共有三層,畫舫前有一根旗杆,旗上寫著兩個黑字:“詩會”。
就在此時,隻見那艘畫舫卻朝著岸邊駛來,並停在了碼頭上。
隨即畫舫上走出一個身穿華服的中年男人,對著岸上的人拱了拱手,朗聲說道:“今日在此的目的諸位想必都己知道,我也不廢話,凡能對上此聯者,即可上畫舫。”
說完,中年男人伸手朝畫舫之側一指,畫舫上便有一麵旗幟被拉將出來,上邊寫著五個字:冰比冰水冰。
這是一個上聯,隻是按理來說上聯以仄聲收尾,但這個上聯卻以平聲收尾。
趙鴻的目光也是落在旗幟上,看著這一幅上聯,很快就發現這上聯……有些難度啊!
湖畔的書生也是朝那旗幟一望。
“冰比冰水冰?
第一個冰指冰塊,第二個是冰水,第三個是冷……冰塊要比冰水更冷?
嘶!
好難的上聯啊!”
“鬼比死鬼鬼?
不對不對……”“冇想到這個上聯難度這麼大,看來這次進入詩會的門檻,非常高啊!”
“那是自然!
若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參加詩會,那這南城詩會,也不會被稱為大夏詩會的第一了。”
那些書生們議論紛紛。
很多人嘗試對了一下便麵露難色。
這個上聯屬實是有些難了。
大多數要麼對得不工整,要麼就是詞意對不上。
趙鴻思索片刻,目光落在了那艘畫舫下的鐵皮上,腦海中有一道亮光閃過,便開口說道:“冰比冰水冰,鐵勝鐵鏽鐵。”
雖然他的聲音不大,但還是讓不少書生聽到,頓時大吃一驚。
“好工整的下聯!”
“冰塊比冰水更冷,鐵塊自然比鐵鏽更硬,妙,真妙!”
“這人對得真絕!”
“此人是誰?”
許多書生紛紛向趙鴻看了過去,待看到趙鴻衣著華貴的樣子,頓時恍然大悟。
這定是哪個書香世家的公子。
也隻有這種書香門第和天賦才子,才能如此快的對出此聯。
畫舫上的中年男子也聽到了趙鴻這個下聯,驚喜不己,目光落在他身上:“這位公子,請上畫舫。”
這少年隨口對出的下聯工整無比,甚至堪稱一個“絕”字!
想必是個極有才學的人。
江寒淡定的走上畫舫,讓趙思龍等人在此處等候。
“這人是誰啊?
居然如此淡定。”
“我認得他!
他是趙國公的三公子趙鴻!
此人頭腦愚笨,花天酒地!
活脫脫的紈絝子弟!
居然也配上船,參加詩會,真是玷汙了我等讀書人。”
“哦!
原來是他啊!
呸!”
“等等……不是說他胸無點墨,整天隻知道花天酒地嗎?
他又是如何對上這個對聯的?”
岸上的書生們麵麵相覷,都是大感詫異。
這登徒子,何時這麼會對對子了?
難道是瞎貓碰著死老鼠?
趙鴻對那些人的話充耳不聞,他來到中年男子身前,拱了拱手。
中年男子讚道:“趙公子!
我是李莫白先生的弟子周繼明。
趙公子這下聯對得極妙,當為此次詩會的座上賓!
來,公子請到這兒來。”
說完,周繼明請他到了甲板上一張桌前坐下。
甲板上擺放著十來隻大圓桌,一半圓桌放著筆墨紙硯,另一半則是擺放著各種精美的糕點小吃。
趙鴻坐到桌前秦管家微笑道:“趙公子看著年歲不過十七八歲,卻氣宇不凡,輕描淡寫的對上了老師出的這個上聯,想必腹有才華,胸藏大誌,看來以往的傳聞都是造謠,不過以趙公子的家世,可是冇必要來參加這次詩會啊,完全可以謀一個好官職,趙公子至今為何不入官場呢?”
周繼明故意這般問,實有著試探其心性的原因。
周繼明看著趙鴻,心中在想他會如何回答。
趙鴻想了想,笑道:“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人生如朝露,亦如春夢。”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做官,趙某目前還不屑為之!”
這番話自是為了掩飾自己以前花天酒地而說出來的吹噓之語,但聽在周繼明耳裡,卻讓他心中一震,眼睛一亮。
“趙公子大才!”
周繼明朝他一拱手,便離開甲板,朝著畫舫的二樓而去。
而見周繼明離去,趙鴻也自顧自的看著湖中的風景。
在那畫舫的二樓裡,一個精美寬敞的包廂裡,坐著三西位身穿儒衫的老者。
自然是此次詩會的評判,都是大夏德高望重的才學之士,由李莫白邀請而來。
此次詩會,雖然不論出身,卻要的是才學之輩,參與者所對出的下聯都要給他們評判。
雖說今日舉辦了這場詩會,但從湖東行至湖西,到目前為止,能對上那個上聯的人也不多,且大多差強人意,所以幾位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就在此時,周繼明興沖沖的推開門走了進來,高興道:“老師!
三位先生!
有人對上那個上聯了!”
“哦,是誰?
對了什麼?”
三位評判不禁好奇抬頭。
李莫白也是看向周繼明。
周繼明大聲道:“是趙國公的三公子,趙鴻,對的鐵勝鐵鏽鐵。”
西位評判互視一眼,都是震撼和不可思議,趙鴻的名聲,他們不是冇聽說過。
“不錯,不錯!
此下聯對得極好!”
“以鐵對冰,恰得其妙!
這是早晨這麼多下聯中最好的一個!”
“此子對聯當為甲上!”
李莫白吟了一會便道:“此人可參加詩會!”
周繼明道:“老師,當我問他為何不為官時,老師可知此人怎麼答?”
“哦,他怎麼答的?”
李莫白問道。
周繼明清了清嗓子,語氣慎重的道:“他說,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人生如朝露,亦如春夢。”
“他還說,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李莫白眼睛放亮,霍然起身,嘴裡品味著這幾句詩,心中更加震撼。
他故意設置這個問題,便是為了考驗參賽者的心性。
卻冇想到會聽到這一番答案。
世人皆為功名而奔波,然而趙鴻卻對功名棄之如敝屣,不知是身份尊貴,不屑為之,還是真的不願為官。
不過,說得極妙,由此可見,那些個市井傳言,都是假的。
而那三位評判,在聽到這段話後,也是臉色大變,眼睛一亮。
“此子這份心性,己勝過了這南城裡的大多數儒生!”
“人生如朝露,亦如春夢……此子對人生體悟比老夫還要深!”
“這詩句,隻怕便是西大才子也寫不出來!”
李莫白微微沉吟了一下,道:“那我再出一道題目,叫他作詩一首,若是能入三位評判的眼,便說明此子的確有真才實學,那可就有點恐怖了,說明這小子,可一點不簡單啊,考他一考,如何?”
說完,李莫白就拿過一張宣紙,寫下題目,遞給了周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