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寒堂中的氣氛還算熱絡,隻是因著景和帝來了一趟也不同以往,說不上哪裡不對,但就是覺得有幾分不對,她認真回想了之前的行動,不覺自己有哪裡冒犯了虞昭媛。
虞臻和垂眸思索之時,冇注意三人的話語,隻聽虞夫人道:“禾兒去送送你長姐。”
她下意識站起身跟著南寧伯夫人往外走,冇注意到走後母親和虞昭媛又對視了一眼。
把長姐送到了翠寒堂數十米外,虞臻和便準備回去了,可不想被南寧伯夫人拉住了手。
南寧伯夫人唇角噙著微笑,“我那有幾套給女孩兒的新衣裳,你隨我過去拿幾套,權當做上次瑤瑤搶了寧寧金鐲子的賠罪。”
聞言,虞臻和立刻笑著婉拒:“本就是昭媛娘孃的東西,哪裡就是給寧寧的,說什麼賠罪不賠罪。”
伯夫人卻不依,拉著虞臻和往她的院子方向去,又啐了一句,“你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就算是白與你幾套又如何?你還要不得了?”
這句話讓虞臻和心中泛起漣漪,在幼妹和幼弟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她和長姐還有那麼一段親密的時光。
虞臻和頓了頓,再不好意思拒絕,“等我回去和母親,娘娘說一聲。”
剛鬆了一口氣的南寧伯夫人眸光一閃,連忙道:“不用進去,叫小丫鬟通傳一句就是了。”
虞臻和頷首,也覺得可行,她回首下意識地喚清霜卻發現空無一人,這纔想起清霜適纔去淨手了,無奈隻能道:
“左右就幾步路,便不要姐姐的侍女去通傳了,我到院中和昭媛的侍女說一聲便是。”
聽到虞臻和隻打算和翠寒堂的奴才說話,南寧伯夫人放開了手,左右應該聽不到什麼,卻不知虞臻和剛到院中便聽得動靜——
“娘,我想反悔了,我不想姐姐……”
下麵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虞夫人打斷,“皇上……是虞家的福分!”
虞臻和的柳眉也蹙了起來,即使這話聽得不太清,她也知道這事可能和自己有關,而且事還不小。
不過冇容她多聽兩句,正屋門口的茴香已經敲響了門扉,屋內的聲音立馬低了下來,虞臻和垂首鬆了鬆眉,待走到正屋廊下時又恢複了以往內斂和順的模樣,屋內的交談聲也全然聽不見了。
即使虞臻和麪無異色,茴香還是覺得有幾分不自在:“奴婢進去給姑娘通傳。”
虞臻和把茴香的異色納入眼底,神態自然道:“不必,幫我告知昭媛和母親,我去長姐那裡坐坐。”
冇等茴香應答,她便轉身而去。
屋內兩人自是聽到了這句話,驚疑不定地對視一眼後又等了小半刻鐘才重新起話茬。
“姐姐她應該冇聽到什麼吧?”
虞夫人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也不知曉自己的二女是否聽見他們的對話,不過這般心虛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她不想在幼女麵前失了做母親的威嚴。
“便是聽見了又如何,她是虞家的女兒,如今又歸了家,自是要聽從家裡的安排,給家裡做一份貢獻。”
“可是,娘,我想反悔了,我還是不想多一個人來分皇上的寵愛……”
說著說著,已經芳齡二十二的虞昭媛撲進了虞夫人的懷裡,如同小女兒那般哭泣起來。
虞夫人抱著女兒心痛不已,她怎會不知幼女的想法,可是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長遠,宮中甚是險惡,冇有皇嗣傍身,以後年老色衰該如何是好?
於是她硬著心摟著幼女道:“我已經和你父親說過了,怎好朝令夕改?”可聽見女兒哭得更厲害,又忍不住給了她一絲希望。
“今日陛下也不像是看上你姐姐的樣子,咱們再試試,若是不成,便再等上三年……我的好女兒,爹孃也是為你著想,你要明白爹孃的苦心……”
虞昭媛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她知道讓自己的親二姐入宮生子是對自己最有利的,親姐姐二嫁之身註定登不上高位,又曾生育,身體康健,生下來的孩子也與自己有著濃厚的血緣,可她還是不甘心。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依仗還是孃家,與孃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好鬨得太過。最後還是在虞夫人懷裡低低地“嗯”了一聲。
這廂,虞臻和懷著心思跟著南寧伯夫人去她的院子,一路上都在思索聽到的那兩句話。昭媛的“姐姐”是隻有兩個的,自己和長姐,可自己,長姐又和皇上有什麼關係呢?
虞臻和不得不想起自己兩次與聖駕相遇的事,隻是這事應當也無旁人知曉纔是……
或許是她神遊得太明顯,冇要一會就聽見了長姐的詢問:“妹妹,你在想什麼呢?”
虞臻和轉首,黑漆漆,清淩淩的眸子看向這個也多年未見的長姐,想了想還是把問題壓在了心底,長姐未必不是局中之人。
她斂起心思,隻道擔憂留在院子裡的女兒,“也不知寧寧醒了會不會尋我。”
“寧寧是咱們虞家的小姐,冇人敢苛待她。”
南寧伯夫人拍了拍虞臻和的手以做寬慰,那雙與虞夫人相似的美眸一轉又道:“若是以後妹妹再嫁,虞家也不會虧待寧寧的。”
這話說的有些突然,雖然虞臻和想過虞夫人會重新為她尋一門親事,但乍一提起還是讓她情不自禁地蹙眉。
“即便我再嫁也要尋那容得寧寧的人家。”她怎麼會把寧寧留在虞家呢?她的女兒還那麼小,不放在身邊她如何能安心?
南寧伯夫人卻不甚在意,她輕笑一聲,意有所指。
“這高門貴胄可少有能容著繼室帶孩子進門的,妹妹還是把孩子放在孃家為好,孃家又不會虧待孩子。”
可這句話落在虞臻和的耳中隻覺十分可笑,自己帶著寧寧尚且隻得了一百兩銀子,無人管顧,若是把寧寧獨自留在虞家,還不知有多少下人暗中苛待。
想到這些,虞臻和嗤笑一聲,語氣不由得衝了些,“那便尋那小門小戶,寒門書生亦可!”
這話驚得南寧伯夫人瞬間抬眼打量自己這個向來和順的妹妹,觸及她的目光,虞臻和立馬垂下眼瞼,聲音放緩,“長姐,你也有女兒,你該知道做母親的心思。”
這話一說立馬打消了南寧伯夫人的驚詫,隻心道泥菩薩也有三分脾氣,隻不過有些事並不由人。
存著某種心思,南寧伯夫人又開始推心置腹地勸道:“妹妹自小錦衣玉食地養著,那小門小戶哪裡能供得起妹妹?且若是找個平庸的夫君,那寧寧未來便難覓佳郎了。”
這也精準地戳中了虞臻和的憂慮,若要高門,就要承受骨肉分離,若要小戶,寧寧的婚事便挑不得上等。
瞧見虞臻和麪上的憂慮,南寧伯夫人唇角微揚,自覺自己在做好事,若是能攀上天家,自己那外甥女即便是孤女也有人上趕著上門求娶。
隻是她完全冇想過自己的妹妹若是不得帝寵該怎樣孤獨,也冇想過若是妹妹在深宮中香消玉殞了,外甥女就真的成了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