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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鳴寒醒來便聞到腐木和青苔的氣息，空氣潮濕難受，他撓了撓胳膊和脖子，差點忘了有蚊子存在。
他渾身痠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不見崔醜，就隨意活動筋骨下床，他的昏鞋已經被崔醜收了起來，地上放著一對草鞋。
雖然很新，可穿起來特彆紮腳。
“難不成這崔醜的腳是鐵打的？”
起來就能看到門口處放著一盆清水，鳴寒歎口氣，不是說這崔醜，真善良，怪不得受朋友欺負。
他清洗了臉，換上了嫁妝箱子裡的衣服，粉絲綢帶配青衣，這玉羽梳妝有些華麗，他又想不明白了，這麼看來他也挺受寵啊，乾嘛他姐跑了就要把他賣了？
他家……記憶裡看著也不像缺錢的樣兒。
他一走出門，就被一個男人給撞了。
“呃……？”鳴寒摸著火燙的額頭抬眸，這人和崔醜完全不一個形象，身形玉樹臨風，身戴環佩爭鳴。
【崔愷，你丈夫崔醜的弟弟，家中排行老三，今年二十歲，其妻京都府庶女徐理】
“崔醜娶的不賴嘛，這位小姑娘，跟哥說說他怎麼拐到你的？”男人摺扇擋嘴，兩隻眼睛眯成了狐狸眼。
“愷兒，莫要欺你嫂子。”對麵屋子裡走出一個抱著嬰孩的女人，身著打扮和這裡的環境頗為相似，老土的頭髮臉蛋，簡直是鳴寒的對立麵。
【崔玉，你丈夫崔醜的姐姐，家中排行老大，今年二十六歲，其丈夫未知】
“你是……”鳴寒問女人。
“我是崔醜的阿姐，崔玉。”
“玉姐好，那……”鳴寒轉身，故意對翩翩公子笑道:“小舅子好。”
“哈哈哈，不是小舅子，他是崔醜的弟弟。”女人連忙解釋，鳴寒假意點頭。
真的很奇怪，他穿的這麼好看，崔醜是怎麼娶到他的呢？為什麼崔玉穿的這麼樸素，弟弟卻穿的這麼華麗……
這位弟弟應該是倒插門。
“玉姐，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鳴寒看到崔玉懷裡抱著的孩子，這也才一歲多吧，看著小不拉幾的。
崔玉眼神示意崔愷離開，男人哼一聲，去東房看阿孃去了。
“崔醜是花了多少錢把我娶回來的？”鳴寒小聲問，卻看到崔玉表情有一瞬間的怒色，隨後立即恢複了剛纔的笑臉。
鳴寒疑惑挑眉，哎呦，這女人還挺會變臉。
“啊，我還以為你要問女人那些事呢，不多，就三十兩銀子。”崔玉笑的奇怪，伸手指示。
“三十銀兩啊……”鳴寒估摸著，做點手工品看看買多久能賺到這麼多錢。
“那崔醜的弟弟為什麼和你穿的不一樣。”鳴寒又問，感覺有點瞧不起人家的意思，他又擺擺手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好奇，他怎麼和這裡格格不入的？”
“你也和這裡格格不入啊，這裡本來要翻修的，現在錢冇了，崔愷是在外有個差事，崔醜今年都二十有三了，必須得和彆人成婚，老三自然要回來看看。”
不知道為什麼，崔玉的話總有刀子橫在裡麵，莫不說情商低，鳴寒聽著心裡總彆扭，好像不希望崔醜成婚一樣。
不，是不希望崔醜成婚花錢，如果有免費的媳婦，就和她的意了。
“那，崔醜他娘是怎麼看上我的？”鳴寒回憶昨天的情節，大概就是崔醜他娘找的媳婦，崔醜花的錢。
“冇有啊，就媒人說說，雙方同意，地方偏遠就冇見麵，昨天你們才第一次見，他這麼傻，你冇欺負他吧？”
“冇，冇。”鳴寒擺手搖頭，心想崔玉是不喜歡他才說話這麼彆扭，那以後儘量少說話算了。
崔玉懷裡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崔玉看向鳴寒，眼神睜大:“我冇奶了，你能喂喂嗎？”
“我……呃……”
“媳婦，吃飯！”崔醜突然來了，攬著他的肩頭抱過來，又對崔玉說:“阿姐~俺媳婦都冇生孩子，哪來的奶，不如你找三弟他媳婦，現在還在娘那裡嘮嗑呢。”
崔玉咬住牙，轉身回了房間。
“阿姐，飯我做好了，彆忘了吃。”崔醜在外麵揮著胳膊，眼神單純。
“碰！”門關了。
鳴寒一路跟著崔醜，不太明白他姐這麼做的原因，難道是兩人不合？
“嘿嘿，媳婦你彆太在意，阿姐她愛人前些年跑了才這樣的。”崔醜握住鳴寒的手，低頭小聲說:“你就當俺媳婦住下來唄，俺也不欺負你，俺們搭夥過日子多帶勁，天冷了，睡覺還能互相取暖，洗身子的時候俺還能幫你洗後背。”
“你喜歡我嗎？”鳴寒想告訴他，成婚要兩情相悅，雖然在這裡不太行得通，他們都講究門當戶對。
崔醜摸摸紅透了的脖子，結巴道:“俺，俺喜歡，你長得好看，男，男的俺也認了，嫁給俺了就……就得喜歡……”
鳴寒看怔了，隨後臉色微粉躲閃目光:“你懂什麼，日後你就明白了。”
他早晚會暴露，一年不生，兩年不生，任誰都會指指點點，倒不如還清，一拍兩散。
還冇走進屋裡，鳴寒就聞到了菜香味，他問道:“你做的什麼？這麼香？”
“就煮菜啊。”
兩人進屋，空無一人，鳴寒有些疑惑，似乎看懂了他的表情，崔醜搬來板凳給他，憨笑道:“俺娘那屋送過飯了，三弟想下山吃去。”
鳴寒拿起筷子，心想三弟真矯情:“下山乾嘛，廢時間，在這兒吃不……”
當他看清一桌飯菜時，完全提不起來食慾。
碗裡都是煮菜，有肉，但一看就是昨晚剩下的醃肉，鳴寒差點忘了窮人家吃不起鹽了，所以都用鹽土，吃起來苦苦的。
“我其實也不太餓。”鳴寒尷尬地笑道，放回了筷子。
崔醜抿唇，表情失落，胳膊往裡收了一點，他自然是知道的，像媳婦這樣和弟弟一個檔次的人，怎麼會無端吃苦。
鳴寒看崔醜叨一個吃一個，也不挑，他歎口氣:“你家很窮嗎？”
“現在窮，不過俺會下山賣山上挖的野菜，錢俺會慢慢賺的。”崔醜嚥下一口飯，連湯都冇有，就這麼乾吃。
“……你娶我用的二十幾銀兩，攢了多少時間？”鳴寒問他。
“俺十四歲就退學堂了，不過啥也冇學會，就會算個菜價嘿嘿，那時開始掙錢了，掙到現在才攢夠二十五銀兩，期間被阿姐拿去一點，弟弟考學也需要點，還有阿孃喝藥用的錢。”崔醜笑著，像個不懂人情世故的二愣子。
哦~二十五銀兩啊。
鳴寒聽他講到阿孃喝藥時，想起了自己從昨天到現在都冇有見他娘，自己這樣會不會很無禮？
“我不用見你娘嗎？”
“不用，俺娘眼睛不好使，讓她好好休息就行。”
“你就一塊任人宰割的月餅。”鳴寒眼睛一眨一眨，感覺心口堵塞，莫名心疼崔醜，這麼樸實無華的人，如果是他弟弟，他怎麼會讓人白白受欺負。
怪不得崔玉語氣有些激烈，估計想著翻新房子，卻被崔醜用來娶媳婦了。
“這個家，隻有你在乾活嗎？”鳴寒弱弱問一句。
“以前都乾，除了弟弟，他還要考學，現在阿孃身體抱恙，阿姐坐月子，弟弟有官在身，雖然是個特彆小的官，但也不能叫人回來乾活，名聲在外，這麼做不好看。”
“你吃完的話，一會兒帶我一起去田地吧。”鳴寒捏著下巴，他想看看有冇有什麼可以做手工的天然材料，如果崔醜今天出去賣菜，他也要跟著去看看物價。
“不不不，媳婦你手白嫩細膩，跟藍田玉一樣，不能乾這些。”崔醜看著鳴寒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媳婦哪能和他比，他粗枝大葉呆頭呆腦，長得還像個惡人。
“我看著你乾，行嗎？”
“好，嘿嘿嘿。”
傻帽，鳴寒支著下巴看崔醜，多好看的一張臉，多魁梧的身材，就因為這個家，人人都看不起他。
……
空氣悶悶的，原本輕盈的雲也侯乎間變得陰沉，鳴寒將長髮綁起來，揹著筐跟著崔醜。
這裡有很多植物，什麼漆柿、苧麻、魔芋、零陵都有，雜草也很多。
“這麼大一塊地，都是你家的？”鳴寒張大嘴巴，可用的材料太多了，比他老家那塊地還大，大概是五個小區樓連在一起的長度。
“這是俺爹留給俺的，不過除了種點菜，其他俺也不懂是個啥。”
鳴寒走過去摸摸看，都是寶貝，這崔醜一個人乾也乾不完，雜草一看就很久冇除了。
這些都可以做成布料，甚至有些不是這個季節長的也有很多，可以做化妝品，或者染色劑，不過還要先把工具做好，崔醜家裡應該冇有紡織架等基礎工具。
“快要下雨了，今天就摘一半滿就回去吧，生病不好。”崔醜揮刀砍向一撮菜，往鳴寒背後一放。
筐是鳴寒要背的，他看周圍的竹子特彆粗，有些眼熟，問道:“這是老竹子嗎？”
“貧瘠土老竹，這一片都是，從我出生就有，不過現在是秋季，裡麵會有蟲子。”崔醜繼續彎腰割菜。
鳴寒走過去看，心想，這就是係統所說的根據他的技能分配的嗎？太瞭解他了吧。
恰逢下雨，砍回家可以做傘骨，正好摘點漆柿和苧麻，一把傘的材料就湊齊一半多了。
再畫上畫，做工精細些，說不定還能買個好價錢。
“崔醜，你能幫我把竹子砍了嗎？”鳴寒扭頭對崔醜說。
“可以，你離遠點，有蟲子，俺得嚇嚇。”
崔醜冇有問他要做什麼，二話不說就砍了，還真是會討人開心，鳴寒低頭笑起來，被崔醜捕捉到表情，人更賣力了。
“還有苧麻，卑柿，筐裡還有一把刀，我去摘點魔芋和棉花。”鳴寒怕崔醜不懂，指了指另外兩個，放下筐拿起刀去對麵砍魔芋，砍著砍著發現了樹上成熟的亞麻籽，他驚喜的勾唇，冇想到啊，這塊地就是個寶貝。
“媳婦，俺們隻有一個筐，裝太多帶不回去啊。”
“家不遠，我回去再拿一個。”鳴寒說完挽起袖子往回跑，崔醜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汗水從輪廓上迅速滑落，他嘿嘿傻笑。
漸漸遠山如黛，天空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崔醜在屋裡摘菜做飯，怕鳴寒不吃，下雨前跑山下買了點果子，穿著蓑衣，還是淋了點雨。
鳴寒洗洗之後給了崔醜一個，他不要，說自己吃煮菜就行，水果他吃不慣。
鳴寒吃完來到一間雜物堆積的房子，這裡黴氣很重，牆角蜘蛛網一片又一片，落日熔金的光照進來，飛舞的灰塵都有了形狀。
他往身上拴帶子綁住兩邊長袖，無奈的雙手抱胸，做油紙傘的工具，這裡是一個都冇有。
刀隻有廚房有，好像有三把，他還需要圓鋸片去磨竹簽，歐刨去削平竹簽，還要用傳統鑽孔工具打竹孔。
【完成任務一:賺到六銀兩，嫁妝換的錢無效，獎勵:可解答您三個疑問】
“算了，乾了再說，三個啊，說好的。”鳴寒給自己打氣，開始扒拉一些厚實的廢鐵和木塊。
崔醜吃完飯了，打開門找鳴寒，結果看到鳴寒抱著一堆廢鐵往地上一躺，看到他臉上安詳的模樣和手裡半成的樣品，崔醜過去問他:“你在做什麼？”
“鋸片，圓的。”鳴寒手上都快磨出水泡了，冇想到做個鋸片這麼麻煩，平時都是用爺爺奶奶做好的工具，完全冇親自做過啊。
“我幫你。”崔醜抽走鳴寒手裡的厚鐵片，上麵有用石頭畫的鋸齒形狀，就是不好鑿出來。
崔醜去廚房拿刀，哢嚓二十幾下，給鳴寒做好了。
他拿到鳴寒麵前，問道:“是這個嗎？”
鳴寒頹廢的扭過頭，看到有模有樣的鋸片後怔住了，他猛的起身，伸手捏崔醜胳膊上的肌肉，也冇有多粗大，就是肌肉占比重特彆多。
“我的天，你好厲害！”鳴寒興奮勁提上來了，連忙起身左找右找，看到一堆自己找好的木塊就抱過來，笑著說:“你能幫我把這些都砍成長方形嗎？”
“好。”崔醜也笑，雖然不明白媳婦要乾啥，不過聽話就行了。
“這兒，我給你畫好了，全部鑿空。”
“好。”
“這兒，螺旋式的，我也給你畫好了，鑿空半指，從上往下。”
“好。”
“……”
須臾，夜幕降臨，時不時有狗叫聲，外麵的雨滴答滴答從屋簷上滴落，已經停了。
崔醜做完最後一個木塊時，抬頭便看見鳴寒椅著牆把剛纔做的東西一個一個拚接到一起，真厲害，尺寸都對得上，眼神也很好。
他不曉得鳴寒做這些乾什麼，比山下的工具簡單很多，能發揮一樣的效果嗎？
“媳婦。”
“嗯？”鳴寒抬頭，忽然意識到自己答應了，撇嘴笑道:“做完了？拿過來。”
“做完後俺們去睡覺吧。”崔醜過去把木塊給他，鳴寒搖搖頭，他一點都不困，而且想要快點變現。
“你去睡吧，我一會上完油就睡覺。”
“大概多久啊？”
“不確定，三個時辰？”
“那俺也不睡了，俺陪你。”崔醜堅定的對上鳴寒的雙眼，惹得鳴寒發笑。
“你眼睛都睜不開了，說什麼大話，回去睡覺。”鳴寒拚好後拿起來看，手動操作歐刨，距離完美，現在還差個刀片。
他全部拆開，出門用打火石點燃幾個廢棄的木頭，把亞麻籽一個一個摘下來，院子裡正好有研磨的石槽，崔醜跟著出來，看鳴寒摘那小不拉幾的籽，說:“你眼睛可真好使，還有耐心，俺都眼拙手笨，隻會乾不動腦子的體力活。”
“誰說的，你幫我鑿空子鑿的特彆好，你眼睛可比我好使多了。”鳴寒繼續摘，單純想鼓勵崔醜，這麼一個大好人，哪裡眼拙手笨了，換成他啊，不僅鑿不開，還能鑿毀。
“嘿嘿嘿，”崔醜摸摸後腦勺，問:“你摘這些做什麼？”
“摘好後研磨榨取，把油塗到木塊上，這樣會光滑點，工具的壽命也會增長。”鳴寒淡然一笑，回頭看崔醜:“你要是不去睡覺，一會兒研磨的事可就交給你了。”
“冇事兒，都交給俺。”崔醜拍拍胸膛。
鳴寒輕聲嗤笑，加快了摘籽的速度，等摘完後崔醜研磨不停，鳴寒裹著布開始榨取，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個布，榨不乾淨。
算了，將就著吧，鳴寒累到聳肩，想著做完傘趕緊用苧麻等材料做布，這鞋子也紮人，到時候再做些千層鞋。
冇一會兒，鳴寒就拍拍手，鬆口氣，但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緊張感，總想著一口吃個大胖子，可現實是如此的細水長流，他搖搖腦袋，勸自己不要思緒紛繁:“好了，洗洗睡吧。”
“俺們睡一個床吧，俺給你騰闊。”崔醜熱情的眼神跟小狗一樣，說實話，鳴寒覺得床單被罩不乾淨，想著過幾天做好布了得趕緊換下來。
“知道了。”鳴寒疲憊回道，任重道遠啊，反正今晚大家都累了，躺什麼地方都不影響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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