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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色逢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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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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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娘一聽,一拍腦門兒,這纔想起來。那沈大小姐之前給她們家送的棉衣,到現在還穿在自己身上。她推了一把柳時衣:“哎喲,瞧我這記性,都忘了,是該送送沈大小姐。你們趕緊去,早些回來,等你們一起吃早飯啊。”

張大孃的女兒從院子裏探出半邊身子:“沈大小姐今天走嗎?娘,我也想去送她。”

張大娘回頭看了眼女兒:“你不是馬上要帶二妞她們去龐秀才家借書嗎?你把書讀好了,將來有的是機會見到沈大小姐。”

小姑娘不情不願地縮回了腦袋,柳時衣笑著衝她喊:“冇事兒,我替你跟她說,你去讓龐秀纔再練練他那口條啊。”

張大娘無奈地搖頭,又推了柳時衣一把:“趕緊走,別等會兒趕不上了。”

屋裏的小姑娘又悄悄探出頭來,嚷嚷著說道:“柳姐,你要是出村,記得幫我們帶些糖葫蘆回來。”柳時衣嘿嘿一樂,答應道:“行行行,知道了——但是得給我付錢啊。”

“你吃我家那麽幾天早餐,抵了!”

“一碼歸一碼啊,不許賴。”

張大娘看著蕭時,眼神中滿是無奈:“你趕緊帶她走,這嘴叫一個貧。”

蕭時一手按著柳時衣後脖頸,讓她揮手跟張大娘和張家丫頭作別,然後拉著她跟魄風、殷裕一同離開。

張大娘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輕笑一聲,拿著自己做工的活計出了門去。

已是暮冬,空氣中風還打著彎兒。張大娘迎著初升的陽光走到了市集。不過是初晨,市集上人還冇有幾個。張大娘甫一到地方,便一眼就看到了百花樓門口有一群黑衣人。

這群人麵生得很,形跡可疑,竟是徑直就準備推門進去。

“乾嘛呢!”

張大娘連忙喊了一聲,小跑幾步,警惕地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問道:“哎,你們是乾什麽的?”

領頭的那名黑衣人三角眼中閃爍著淩厲的光芒,他冷聲問道:“月見刀是不是在這?”

張大娘皺眉問道:“什麽刀?”

領頭的冇多說話,直接伸手把張大娘別到一邊,明顯是懶得再跟她多說。

張大娘在心底給自己鼓了鼓氣兒,又擋了上去:“這兒不營業了,你們要打尖住店,就去別處。”她努力挺直了腰桿,擋在百花樓前,堅決不讓他們進去。

黑衣人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的寒光讓張大娘抖了一下。然而,黑衣人似乎並不打算再跟她糾纏下去,他手指微動,下一刻,一把長劍便如閃電般刺向了張大娘。張大娘躲避不及,長劍瞬間刺入了她的前胸,鮮血頓時染紅了她的衣襟。

張大娘震驚地看著黑衣人,眼中充滿了不解和恐懼。她怎麽也冇想到,流水村竟然短短幾日後,就又出現了這些神秘又狠毒的人。她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但身體卻已經不聽使喚了。

黑衣人冷漠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張大娘,冇有絲毫的憐憫之情。他們繼續向百花樓內走去,似乎要尋找什麽重要的東西。

而張大娘,隻能無助地躺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推門進去,漸行漸遠。太陽終於完全升了起來,但張大孃的身體卻逐漸冷硬。

在崎嶇的官道上,沈府的車馬如一條緩慢爬行的巨龍,在皚皚雪地中艱難前行。車廂內,沈溯閉目端坐,外界的喧囂彷彿與她無關。然而,突然間,車馬停了下來,外麵傳來了管事的嗬斥聲。

“大膽,爾等竟敢攔尚書府的車?!”管事的聲音中充滿了威嚴,但似乎並未能讓對方退縮。

沈溯微微皺眉,她對這樣的吵鬨本不感興趣,但接下來的一道熟悉聲音卻讓她睜開了眼睛。

“我們是來找沈大小姐的,你讓我們跟她說兩句話。”是柳時衣的聲音,清脆而堅定。

“我們大小姐可不是什麽隨便能見的人。去去去,別在這擋道。”管事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沈溯心中一動,她撩開車簾,看向車外站著的眾人。她的目光在柳時衣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轉向管事。

“停車。”沈溯的語氣平靜而堅定,不容置疑。

管事臉色一變:“大小姐,您那女誡可是還冇抄完呢。”

沈溯淡淡看了管事一眼:“你也別忘了,神女大典馬上就開始了。”諷刺的是,到她被太子選上前,是她在沈府最有分量的時候。

管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停了車。他心中明白,這位大小姐,最近是老爺的心頭肉,萬一真出了什麽差錯,他腦袋掉了也難以平息沈書問的憤怒。

沈溯走下馬車,來到柳時衣等人麵前。她看著柳時衣手中的奪魂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上次答應幫你采的草,也算不欠你東西了。”柳時衣將奪魂草遞給沈溯,臉上帶著一絲笑容。

沈溯接過奪魂草,似笑非笑地看著柳時衣:“怎麽,不擔心我害人了?”

柳時衣搖了搖頭,認真地說:“你不會。”然後她又恢複了嬉皮笑臉的樣子,道:“你這人雖然冷冰冰的,但也不算太壞。”

沈溯一愣,她冇想到柳時衣會這麽信任她。她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但表麵上仍保持著平靜。

“若是被人欺負了,記得回來找我。”柳時衣拍了拍沈溯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關心。

沈溯輕笑一聲,並冇有說什麽。她心中明白,雖然隻相識了短短數日,但柳時衣幾乎是她這麽多年來,唯一能稱得上朋友的人。

就在這時,殷裕也忍不住走上前來。他支吾了半天,終於在眾人的注視下艱難地開口了。

“你、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殷裕的話讓旁邊的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魄風忍不住笑話他:“你這說的都是什麽廢話。”

殷裕的臉都憋紅了,他看了眼沈溯,很快低下頭去,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就是想說,其實活著還是很有意思的。還有,你過得好不好,你開不開心,這件事很重要,我在乎,我們都會在乎。”

沈溯終於抬起頭來,看著麵前殷裕那真誠的神色,她的心中有些動容。

“多謝。”

沈溯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日後,若是有緣與各位重逢,我定會勇敢一些。”

說完,沈溯轉身走向遠方的馬車。她冇有再回頭,隻是揮了揮手,當作無聲的告別。

眾人目送著沈家的車馬漸行漸漸遠,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一片祥和寧靜。他們知道,相識至今的這段旅程,結束了。天下之大,今後,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眾人並肩朝流水村的方向走,一路上大家都冇怎麽說話,連殷裕也因為沈溯離開變得興致缺缺,甚至不跟魄風鬥嘴了。

就這樣一路無言,眾人行至城門處,隻見空曠一片,原本熙攘的街道此刻空無一人,靜得有些詭異。柳時衣看著眼前的景象,眉頭緊鎖,心中湧起一股不安。

“都這個點兒了,怎麽會還冇人?”她疑惑地自言自語。

蕭時卻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微微皺眉,嗅了嗅空氣中的氣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立刻警覺地看向魄風。

“魄風,你去前麵探探路。”蕭時低聲吩咐道。

魄風點了點頭,警惕地往前走去。然而,冇走幾步,他卻突然呆立在了原地,彷彿看到了什麽令人震驚的場景。

柳時衣見狀,心中那股不安道預感愈發濃重。她快步走上前去,隻見麵前景象駭人!

村內一片慘狀,一張張熟悉的臉倒在血泊之中。

柳時衣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她腦中一片空白,幾乎能聽見自己胸腔裏跳動的聲音。

她顫抖著走了進去,目光一一從地上眾人身上掃過,心中湧起一股無儘的悲痛。

突然,她想到了什麽,立刻轉身飛奔回百花樓。然而,當她看到張大娘倒在門口,再無聲響時,心中的悲痛瞬間達到了頂點。她踉蹌一步,幾乎要跌倒在地。

“不……”她低聲呢喃著,隻覺周身冰涼。

柳時衣瘋了一般跑向市集,隻見龐秀才和聽書的眾人也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憤怒,她一邊搖頭一邊後退,不敢相信,想要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就在這時,一道細弱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她猛地回頭,隻見那個早上還向她討要糖葫蘆的張家丫頭,正拉著一個紮著羊角辮兒的小姑娘向她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喊道:“快跑,這裏危險——”

然而,話音未落,張家丫頭的身後便出現了一個黑衣人。那人手持月見刀,眼中閃爍著冷酷的光芒,揮刀向她砍去。

“不要——”柳時衣目眥欲裂,她想要衝上前去救下張家丫頭,但已經來不及了。

那紮著羊角辮的女孩尖叫一聲,撒腿就往前跑,但冇跑兩步,就被身後的黑衣人一刀劈中了後心,那人手起刀落,女孩的鮮血濺到了已經跑上前的柳時衣眼睛上。

血色模糊了柳時衣的視線,眼前的世界似乎慢放了下來,變成了無聲的幻覺。

柳時衣突然想起來,煙嫋曾經對她說過,人們總以為最好的日子還在前頭,但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都還冇有察覺到的時候,最好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她看著那個女孩緩緩地、沉重地,墜落到了地上,如同那些逝去的時光。

她腳下,紮羊角辮兒的孩子已經冇了聲息,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地上,那雙曾經閃爍著好奇與天真的眼睛,此刻卻緊閉著,再也無法睜開。

柳時衣的心跳彷彿停止了,她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凝固了。她顫抖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女孩那冰冷的小臉,淚水無聲地滑落,滴落在孩子的臉頰上。

“二妞,二妞,你別嚇我。”她的聲音帶著無儘的悲切和絕望,但迴應她的隻有死寂的沉默。

就在柳時衣幾乎要陷入瘋狂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破風聲。她抬頭望去,隻見一柄利劍帶著淩厲的劍氣,徑直向她劈來。

然而,此刻的柳時衣卻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她愣愣的,眼中隻有躺著的二妞,看起來對那即將落下的利劍毫無反應。

就在劍即將觸碰到她頭頂的那一刻,柳時衣身上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內力。這股內力猶如狂風暴雨般席捲而出,將那柄利劍震得偏離了方向,重重地插入了一旁的土地中。

柳時衣緩緩抬起頭,她的眼中冇有了淚水,隻剩下冰冷的決絕。她盯著那個剛剛試圖偷襲她的黑衣人,聲音冷冽如冰:“他們,都是你殺的?”

這人正是黑衣人的領頭,一時間,他竟然被柳時衣的氣勢所震懾,微微後退了一步,但隨即又穩住了身形。他並未回答柳時衣的問題,隻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後轉身欲走。

“我讓你走了嗎?”柳時衣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殺意。她身形一動,便快步攔在男人麵前,一掌向他拍去。

男人臉色一變,他冇想到麵前這小丫頭,體內竟有著如此雄渾內力。他急忙揮劍抵擋,但柳時衣的掌力卻如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將他的劍氣瞬間擊潰。

“砰!”一聲巨響過後,男人被柳時衣一掌拍飛了出去。他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樹上,吐出一口鮮血。他掙紮著想要起身逃跑,但柳時衣已經出現在他麵前。她冰冷地看著男人,眼中冇有任何感情波動。

“你殺了他們所有人……現在,輪到你了。”

說完這句話後,柳時衣不再有任何猶豫。她身形一動,便化作一道殘影向男人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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