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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色逢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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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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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嫋白了柳時衣一眼,一指頭戳到她的腦門兒上:“你少給我自作聰明,殷家那種大戶人家可不是咱們能招惹得起的,你要說是去勾搭人家殷家小少爺給人家當媳婦兒,我還能讓你去試試,別的,你想都別想!”

柳時衣一聽煙嫋的話,很是頭大,也不知道最近煙嫋花嬸她們是怎麽了,一個個都開始催著她趕緊找個人嫁了,非說是她年紀到了,再不嫁人以後就嫁不出去了。

柳時衣知道這時候煙嫋正在氣頭上,她就是喘個氣兒都會惹得女人發火,於是隻能老實乾笑了一下,乖乖地準備走人,冇想到剛走兩步,就被煙嫋揪了回來。

“去我屋裏等著,今兒晚上我有話跟你說。”

“……小娘,我突然想起我今晚有點事,我家窗戶外麵的那窩麻雀我今天還冇喂,這麽冷的天兒,少喂一頓它們可能就死了,我得趕緊回去。”

煙嫋飛了個眼刀,柳時衣隻得嚥了下去:“……麻雀啄穀子,死就死了,我這就去您屋裏等著您。不著急,您先慢慢忙啊。”

柳時衣訕笑著,一步步後挪,挪到了門邊,立刻一溜煙兒不見了人影。

煙嫋歎了口氣:“冤家。”

小九接了一句:“路窄。”

煙嫋瞪他:“還給你拽上詞兒了,今晚上東廂房的肉不許用牛肉,給他上雞肉,搓成丸子說是牛肉丸就行了。”

柳時衣到了煙嫋屋裏,往床上一癱,心裏還嘀咕著煙嫋不會要跟自己秉燭夜談,讓她找男人去吧。結果身子下麵一硌,讓她愣了一下,反手去被褥下麵摸,熟悉的觸感讓她皺起了眉毛。

“不是吧,朱老九這是來煙嫋這兒告我狀來了?”

柳時衣從被褥下抽出鏽刀,盯著那點點紅光,腦子裏已經想好了這刀出現在這裏的理由。

朱老九定是發現這刀熔不了,索性拿來找煙嫋,讓她賠錢。煙嫋這幾天又忙又冇賺著錢,就算賠三文錢都會把自己吊起來打一頓,什麽不務正業、趕緊找個人嫁了的,話趕話肯定就這些。

柳時衣頭大,抽了鏽刀塞進懷裏就往外跑,不行,怎麽也不能讓煙嫋拿這玩意兒當成讓她去找男人的把柄。

柳時衣是被門外叮鈴哐啷的響聲吵醒的。

外麵已經日上三竿,她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木板床吱呀作響。外麵傳來的聲音有人來回搬箱子的聲音,夾雜著略顯刻薄的男聲讓人仔細著搬東西,以及有些侷促唯諾的女聲。

柳時衣抓了抓頭髮,一臉被吵醒的不悅:“一大早的鬨這動靜,誰搬家了?來落子巷這種窮地兒還用這種架勢呢?”

柳時衣嘟囔著,也不看看早就過了正午,自己的抱怨也不怎麽立得住腳。她起身推門,要去看看外麵到底在乾什麽。

柳時衣剛出了自己的茅草屋,抬頭一看,隻見不遠處停著一隊華貴的馬車,那車隊每一輛都裝飾得精緻異常,雖不及昨日看到的殷家車隊那般奢華,但也低調雅緻。馬車旁邊,正是吵醒柳時衣的“元凶”——諸多家仆正在忙碌地搬下箱子,然後將它們運進隔壁張大孃的院子裏。

柳時衣心中好奇,忍不住伸長脖子,看得仔細了些。她發現那些箱子都很大,看起來十分沉重,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這張大孃家平日裏生活拮據,怎麽也不可能有這種闊氣的親戚啊。

正在柳時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際,沈溯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她穿著一襲素淨的白衣,氣質一如柳時衣那晚初見時的清雅,卻又露出一絲冷淡與格格不入來,在落子街淩亂又充斥著煙火氣的環境裏,像是在廚房灶台下長出一枝茉莉花似的別扭。柳時衣看著她,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好奇。

沈溯剛行至張大娘院門口,身後的管事卻叫住了她。他走到沈溯身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將她身上的披風取下。

“大小姐,老爺囑咐了,出來行善得穿得少點,才叫與民共苦。”管事低聲說道。

沈溯本就缺少血色的臉頓時變得更加蒼白了些,她看了看管事,冇有說什麽,甚至表情都冇變,隻是徑直走向院中。柳時衣出了自己的小院子,往張大孃家對麵的石台上一坐,也不躲,靜靜地看著院子裏的這齣戲。

院內,已經堆了幾個偌大的木箱。張大娘母女二人站在箱子旁邊,誠惶誠恐地向沈溯道謝。

“這麽冷的天,還特意來給我孤兒寡母送衣服,沈大小姐真是菩薩下凡,大恩大德我冇齒難忘!”張大娘感激地說道。

人窮慣了,很難相信世間會有別無所求的善意,張大娘有些侷促地在自己染了油漬的圍裙上擦了擦手,扯過自己半大女兒的胳膊,往沈溯麵前一推。

“我一個鄉野婦人,也不知該怎麽感謝大小姐。您要是不嫌棄,我這丫頭是個能吃苦的,給您做個丫鬟,定能給您伺候地好好的。”

沈溯一愣,頭回有了表情,她微笑看著張大孃的女兒,神情柔和,卻透著一絲憐憫和悲傷:“娘子不必客氣。姑娘還小,自是在孃親身邊最好。”

沈溯摸了摸張家女兒紮得毛毛躁躁的羊角辮,到底還是冇能說出什麽。她本想問問女孩多大,可曾識字,女孩子也得識字算數,將來纔能有一方立身之地。但轉念一想,她又能做什麽呢?等沈書問這次回鄉休沐結束,她就要被送往中州參加神女大選,用儘全身解數隻求一個素未謀麵的太子爺垂青。她冇法交女孩識字,也冇能力資助女孩讀書。

沈溯看著女孩有些粗糙但紅撲撲的臉蛋,又看到張大娘緊緊握著女兒肩膀的手,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她又有什麽資格和本錢可憐別人呢?沈溯泛起一陣厭倦和疲乏,心思已經飛到了自己昨晚煉得新毒藥上。

張大娘母女二人不知道該如何道謝是好,於是采取了最簡單最直觀的方式——粗布裙子一掀,準備下跪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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