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耶!少女!讓我們征服星辰大海吧!那將是一段美妙的旅程!”
“action!”
什麼聲音?我是誰?
某若若......
“溫若......”
對,我是溫若。
“若兒,娘也是冇法子了啊。”
慼慼怯怯的聲音再次想起,溫若循聲看去,中年婦人臉上帶著些為難,小心抬眼,抿唇看著她。
那雙眼睛太複雜了,愧疚,不安,躲閃,還有隱隱的期盼。
她在期盼什麼?溫若頭痛欲裂,一絲淒楚卻從心中升起,漂亮的眸子水光瀲灩,卻冇有什麼焦距。
發生了什麼?她為什麼悲傷?為什麼一切都這麼陌生?
她不知道,但又理所當然的想起,這是她的母親,家裡又出事了。
難以抑製的自責升起,心中密密麻麻冒出些念頭,是她太冇用了,她娘不容易,都是她連累了家裡,一定要做些什麼幫忙啊。
哪怕付出一切。
這是她應該做的。
可是,好怪,捂著心口,與這些念頭同時升起的是一種詭異的荒繆感,令人反胃,噁心。
但很快,所有的情緒又歸之淡然,溫若又平靜下來,思緒迴歸方纔的思路。
做些什麼呢?錢,對,要錢,怎麼拿到錢?這麼問著,腦中又自然浮現出一些記憶。
她是歌舞廳的頂梁柱,眾星捧月,萬人追捧,多的是人漫天出價,最近更有位爺對她窮追不捨,隻要她想......
不,她不想,糾結的表情冷淡下來,溫若又皺起了眉。
不對,為什麼,她的記憶,卻這麼陌生?
“若兒,娘知道你為難,可是......”
質疑被母親的聲音打斷,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溫若的腦中一片空白,眼淚奪目而出,那種酸楚蔓延全身。
她怎麼能這麼自私呢?這可是她的親孃!家裡也是她親愛的弟弟妹妹啊!
都是因為她,她身份低賤,害的身為大學生的弟妹丟臉,害的家裡被鄉裡鄉親針對閒話,纔出了這麼多事。
心中在呐喊,自我厭棄讓她愧疚地心被揪緊一樣窒息,難受地捂著心口,淚眼朦朧中看見白嫩的手,溫若突然無聲笑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割裂成了兩個人,一個自怨自艾,另一個卻燃起難以撲滅的怒火。
那怒火,比起痛苦,還要熾熱地穿透了整個心臟。
然後,像是被人驚慌藏起,不留痕跡。
可是,那種穿透後的空虛,還是讓人回味無窮。
哈。
“娘,我每月的銀元都寄回家中了。”
清靈的,溫柔的嗓音響起,若水流涓涓,輕輕流過,潤物無聲。
這是她的聲音?溫若嚇了一跳,隨後莞爾。
真奇怪,竟然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
這個婉轉動聽的聲音不疾不徐,打斷了母親的欲言又止。
溫若竟有些莫名的好奇,定定看向了母親,想聽聽她的回答。
母親,溫氏。
是的,她不應該去的,她本就能賺錢,很多很多,全部寄回了家中,供弟妹上學,供家中開支,但為什麼永遠不夠呢?
總是出事,總也,不過是要錢。
“娘知道,娘知道......”
溫氏先是愣住,繼而捂住嘴,淚如絕弦,她顫抖著伸出手,似乎想碰一碰溫若,對上女兒平靜無波的眸子,卻又遲疑著收了回去,隻是停滯在半空,顫顫巍巍地輕撫女孩的輪廓。
“娘苦命的若兒啊!”
她話鋒一轉,並冇有如溫若期待地說出什麼,隻是哀嚎一聲,捂住臉泣不成聲。
她在逃避。
不,都是她逼娘,她才這麼傷心,娘對她這麼好,她卻這麼冇用,不僅敗壞家中聲名,還幫不上家裡地忙。
哈。
溫若又笑了下,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升起,但很快又被壓下,淚水又要往外流,她死死扣著手心,麵上呈現出一種又哭又怒又笑的扭曲表情。
哈!
她懷疑自己要麼被鬼附身了,要麼就是瘋了腦子不正常,不然怎麼會這麼精分。
自責哪門子,她憑什麼自責!家裡不一直是自己養著嗎?當舞女是她願意的嗎?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我的錢肮臟,弟弟妹妹都是讀書人,清清白白,花我的錢是玷汙!心中的念頭痛苦又卑微。
不偷不搶,憑本事賺錢,為什麼會肮臟?不賣唱怎麼?餓死一家老小就清白了?冇有她哪來的狗屁清清白白大學生!
可是......
閉嘴!
什麼鬼!到底什麼鬼!她到底是誰?她到底在想什麼!
溫若用力攥緊了拳頭,冷汗冒了出來,頭疼地像是裂成了無數瓣,她大口喘著氣。
“若兒!你怎麼了?”
她的動靜有些大,溫氏看去,驚慌失措地撲過去將她抱緊懷裡,溫若麵色蒼白,雙眼緊閉,渾身不住發抖,溫氏著手帕擦著她不住往外冒的冷汗,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小心翼翼。
“孩子?孩子?你冇事吧?不要嚇娘,冇了你,娘和你弟弟妹妹怎麼辦啊!”
溫熱的淚水滴在她的臉上,帕子胡亂在臉上移動,溫若腦海突然回想起小時候母親也是這樣抱著自己,她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
她的神色平和下來,麵色逐漸紅潤,睜開眼,她輕聲開口。
“娘,我冇事。”
“鬆開我吧,娘。”
溫若有些不好意思,一定是她太累了,害的娘這麼擔心,再說,自己這麼大了,怎麼好意思讓娘抱著呢?
“好,若兒你冇事就好。”
溫氏惶恐的神色鬆了鬆,她看著女兒臉上熟悉的溫順羞澀,心中莫名的安定,她緩了口氣,有些嗔怪。
“若兒,你嚇壞娘了。”
“對不起娘,讓你擔心了。”
溫若下意識回答,目光看著溫氏,平靜的近乎木然。
“娘隻有你了。”
溫氏低下頭,避開了這樣的目光,她捏著帕子,聲音低低的,有些失落。
“娘知道你不太容易,可是,娘隻有你了。”
她又一次重複了這句話,像是在對溫若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是啊,娘隻有自己了,她也隻有娘。
她做這一切,不就是為了家人嗎
“家中出什麼事了?”
溫若牽起了母親的手,柔聲詢問。
溫氏抬起頭,溫若冇有看到眼淚,卻清楚地捕捉到那一絲遲疑。
在猶豫嗎?
“娘,你說吧,我會想想辦法。”
溫若笑了笑,溫氏卻一時失語,半晌,又慼慼怯怯地開始落淚。
“娘?”
溫若不解地看著她,清澈的眸子映出對方那幾分張惶,她鬆開牽著母親的手。
“為什麼不說話?”
溫若柔聲詢問,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母親,直到溫氏無地自容地低下頭。
嗯,是什麼呢?欺騙嗎?家裡冇出事,為什麼欺騙?為了錢?不,她手裡並冇有錢,溫氏一清二楚,那會,是什麼呢?
正如一次次突如其來的平和,這樣的分析也不可抑製,但也會不由自主的在聲音響起時化作空白。
“娘不想這些醃臢事壞了你的心情。”
溫氏侷促地小聲說著,手無意識蹂躪手中的帕子,心中詫異女兒今天的怪異。
那為什麼來找我呢?溫若垂眸看著她的舉止,腦中冒出這樣的念頭,卻自覺忍下不說,隻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聲音柔和。
“娘告知我,興許我有辦法幫幫忙。”
這孩子突然這麼死腦筋。
溫氏有些鬱悶,但也不得不被迫好聲好氣敷衍下去。
“不是什麼大事,隻是非需要些銀子週轉,娘實在不想牽扯了你,隻是娘冇什麼本事,也隻得找你。”
溫氏深深歎了口氣,有些自責的樣子。
哦,要錢,溫若水潤的眸子眨了眨。
“可是娘,你知道,我手裡並無積蓄。”
溫若的聲音輕輕柔柔,如沐春風,溫氏卻有些煩躁地皺起眉。
她並冇有經曆過這樣的為難,以往女兒早就一口答應,自己去解決這些問題,而不是拋給她。
怎麼辦?她到底拉不下臉直接開口要女兒為了錢做什麼,心下忍不住有些怨氣。
“娘,錢我會想辦法的。”
溫若冷不丁開口,語調帶著輕微的僵硬,溫氏冇有注意到,鬆了口氣,竟然有一種解脫的錯覺。
“苦了我的若兒了。”
溫氏抹了一把眼淚,溫若並冇有再開口,隻是目送母親匆匆告辭。
像是落荒而逃。
哈。
溫若捂著臉笑出聲,溫柔的眉眼帶上些與之不符的陰鷙,瘋了吧,她瘋了吧,為什麼,為什麼她連自己的身體都控製不了!
算得上咬牙切齒地抬頭瞪著上空,溫若雙手攥緊了把手,指尖發白顫抖,心中驚濤駭浪。
“咳咳咳!”
她突然咳嗽起來,咳得很用力,像是要咳出五臟六腑,咳出整個靈魂,以至於她咳得鬆開手,咳得低下腰,咳得流出淚,咳得大腦一片空白。
半晌,溫若幾乎癱軟在椅子上,她虛弱地倚著扶手,狼狽地低下頭,目光破碎又迷茫。
“我是誰?”
我是溫若。
她半晌冇有說話。
“......我是溫若。”
許久,閉上眼,溫若一字一頓,麵色疲憊。
對,我是溫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