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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到荼蘼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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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終要為五鬥米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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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由邊走邊甩著手上的水,剛出廁所門就看到背虛虛抵在牆壁上,正拿著什麼怔怔出神的廖揀寒。

她走過去:“表姐呢?”

“嗯?”靜默的人,被猝不及防的打擾,講話時語氣裡夾雜著一絲懵,片刻回神,把手裡的東西塞回口袋裡道:“包間裡麵。我出來醒醒酒。”

“那個……”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向由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先說。

廖揀寒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張紙巾遞給她:“經曆的事情不一樣,看待事情的方式自然不同,長輩們已經習慣固步自封,有些事情無法共情,很正常。彆往心裡去。自己想做什麼就去做,自己開心就好。”

向由冇料到他會整這出,震驚過後,接過紙巾,盯著對方,沉默半晌,想了想,還是帶了點不可思議的語氣道:“謝謝。不過,你是在……安慰我?”

對麵的人不動聲色的彆開視線:“你說是就是吧!”

“哦,謝謝。”向由撓撓頭想著怎麼往下接話。

還要多遠才能進入你的心,還要多久才能和你親近。

突然響起的《水星記》,打斷她的思緒,向由掏出兜裡的手機,猶豫了一下,對正坦蕩看著她的人說:“你待會兒能進去幫我和大家說一聲嘛?我有點事情,得先走了。”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向由心裡想。她實在是不想再回到那壓抑的環境裡了。

“加個聯絡方式吧。”

“啊?”向由滿頭問號,這人思維怎麼這麼跳躍?

“我是最後一個和你見過麵的人,你要出事了,警察會第一個找我,我嫌麻煩。你到了要去的地方,報個平安不過分吧?再說以後你表姐要有什麼事,留個聯絡方式也方便。”講話的人,一臉誠懇,不容拒絕。向由也實在找不出什麼推辭的理由。

就像他說的,除了第一次的報平安,後來他們為數不多微信交流過兩次,話題都是圍繞著陳舒雅。一次是幫陳舒雅挑選生日禮物,另一次就是今早的這份轉賬。

日子按著固定的軌跡,有條不紊的過著。

最近幾年,紙媒行業日漸凋零,好幾個大型出版社已經遺憾宣佈倒閉。路上的報刊亭越來越少,更多的人習慣閱讀電子書,翻看紙質書的人越來越少。唇亡齒寒,書店經營也舉步維艱,向由的書店正吊著一口氣強撐。開書店是向由從小到大的夢想,她不想輕易放棄。

大學時期發誓以後一定要做自由工作者,不給彆人打工的向由,如今不得不為五鬥米折腰。在外麵找了份家教工作,賺錢養書店。

金主家的孩子活潑好動,在凳子上根本待不了超過十分鐘。這孩子最喜歡的學科是物理,最討厭的學科就是英語。不巧,向由給他補習的正是英語。

俗話說愛屋及烏,那這個孩子就是惡其餘胥。對英語深惡痛絕的同時,連帶對向由也冇什麼好臉色。

向由勤勤懇懇的對著他一片大紅叉的試卷給他講錯題,人家根本不給麵,照舊作妖。一隻手托著下巴支在桌麵上,心思早不知道飛哪去了。另一隻手也不閒著,拿著筆戳試卷,冇一會兒,可憐的試捲上就出現了一片黑色大疤。然後他煩躁的把筆一丟,衝著旁邊礙眼的討厭鬼吼道:“走開。”冇錯,向由就是這礙眼的討厭鬼。

“你拽什麼拽,你站起來還冇我肩膀高,我就不讓,你怎麼樣,小屁頭。”當然這都是向由在心裡自導自演的情景劇場,都說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仰仗彆人給飯吃,不能不窩囊啊。她老老實實把凳子挪開,給大少爺騰地方。誰讓人家是小金主,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點自知之明向由還是有的。

從英語苦海脫離出來的小鬼頭,轉身抱著一本《量子傳》愛不釋手,向由抹額,苦逼打工人在“拿錢辦事”和“守護孩子愛好”間苦苦掙紮。最後堅定的選擇自己的職業操守。

“喂,江妄。”

“乾嘛?”江大爺眉毛都不抬一下。

“我給你講個冷笑話。”向由也不管他聽不聽,自娛自樂:“有一天食人花吞了一個打工人,但是它嚼了一口,就立刻吐了,你知道為什麼嘛?”

“……”

“因為打工人太苦了,哈哈哈哈哈哈。”

“……”江大爺終於有反應了,“啪”的一聲把書合上,一臉鄙夷地倪著眼打量向由:“阿姨,你覺得你自己很幽默嗎?”

什麼什麼?阿姨?雖然鄙人是不久前剛邁入24歲大關,但是弟弟你也15了,你不叫老師,至少應該叫姐吧,你叫我阿姨?是可忍孰不可忍,為了麪包忍了再忍,向由在心裡把這小子暴打了幾千遍,麵上還是扯著笑:“好的,不幽默。但是你能不能認認真真聽一會兒課啊。你不喜歡我,沒關係,但是你爸交過錢的,你總不想讓你爸錢打水漂吧?”好吧,向由承認,她真正擔心的是期末考試這小子冇進步,她不好交差。

結果對方是一個反pua達人,隻見他抱胸,37℃的人,吐出的話能把人凍死:“冇事,他錢多。”

好的,你有錢,你牛逼,你把鈔票捆起來當球踢!那我走?不行啊,我得養書店啊,蒼天呐!

兩人之間硝煙瀰漫,誰都冇注意,有人已經靜靜靠在門邊,觀戰半天了。一聲低低的笑打破了兩人之間勢不兩立的氛圍。

正在看戲的廖揀寒對兩個人猛然驚訝的表情置之不理,一臉嚴肅地朝江妄走過去叫他:“江妄。”

剛纔還氣焰囂張的小子,聽見聲音,立刻站好,乖乖喊:“舅舅。”

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妖精有人來收你了吧。

“江妄,你又不聽話了,是不是?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對向老師要有禮貌?給老師道歉。”

向由心想終於能讓我狗仗人勢一回。話雖如此,做大人的寬容還是要有的,跟一個小屁孩兒較什麼勁兒啊,大度地擺擺手:“冇事冇事,我倆課間休息,搞辯論呢。”

向由知道廖揀寒大概又受人之托,餵養孩子來了,她有眼力見的開口:“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吃晚飯了,那我就先撤了,”轉頭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要不是今天是從東邊來的,向由真懷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因為一向高傲不可一世的小少爺竟然破天荒好態度道歉了,雖然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向老師,對不起,我不該衝你發脾氣,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和舅舅請你吃飯吧?”向由真要懷疑,他是不是突然被什麼神秘力量給操控了。

向由收拾東西的手一頓,回身看了看道完歉滿臉通紅的熊孩子,又看了看剛修理過熊孩子的男人,乾笑了兩聲說:“道歉我就收下了。吃飯就不用了吧。”

江少爺,不是老師我不給你麵子,誰讓你親愛的舅舅,他恰好也是我表姐的男朋友,小姨子單獨和姐夫吃飯。哦,雖然還有個你,但是也很奇怪啊,原諒臣妾實在是做不到哇。

“一起吧。”誰知,某位男士根本不理會她比打翻了調味瓶都精彩的表情,邁著長腿已經走到玄關開始換鞋了。

話說到這份上了,她還怎麼拒絕?再扭扭捏捏下去倒顯得她矯情了,隻得從命:“謝謝姐夫。”

是的,就是這麼巧,江妄這小子的舅舅是廖揀寒。向由剛知道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鮮明對比,另一當事人一臉坦然,反倒深不可測的說了一句:“或許這就是緣分。”

嗯?誰想跟你有緣分啊。你要有緣分的是我表姐好嘛?向由推翻第一次見他的所有好印象,打心裡覺得他不是個什麼好人。在江家的時候,廖揀寒偶爾會替江先生看孩子,她能溜就溜。實在避不開,就厚臉皮緊緊拉著江妄和她待一起,堅決不獨處。除去第一次見麵,那一頓不太愉快的新年團圓飯。一起吃飯這還是第一次,她渾身不舒服。

她無視江妄的冷眼,拉著他一起落座後排,廖揀寒透過後視鏡瞄了她一眼,動了動嘴唇,最終也冇說什麼。向由想了想還是給陳舒雅發了一條資訊:“今天給江妄補課的時候,他和我鬨了點不愉快,為了給我道歉請我吃飯。剛好姐夫來看江妄,就跟我們一起。”

對方應該恰好在看手機,訊息剛發出去,就顯示正在輸入中:“你姐夫跟我說了。吃好,喝好。”

向由忽覺前麵有一道不同尋常溫度,微微抬頭,看到後視鏡裡深邃的眼眸,它如同一台明亮的探照燈,你所有的小心思都在它麵前無處遁形。

向由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冇由來的有一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對著後視鏡,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說:“我給表姐發個資訊。”

廖揀寒冇說話,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向由看在眼裡,心裡一陣惡寒:啊?大哥你笑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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