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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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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言搖頭,她其實早就不生他的氣了,況且她也知道,那件事是自己的錯。

雖說妹妹關心哥哥的私生活幫忙牽線搭橋介紹女朋友再正常不過,可如果周良宴本人不喜歡,那她那樣做確實不妥。

她其實不為那次爭吵生氣,真正生氣的原因是,自己和哥哥不像之前那樣親昵了。

沈舒言上小學時就經常在疑惑,為什麼命題作文總是《我的好媽媽》和《我的好爸爸》,而冇有《我的好哥哥》。

小小的她覺得哥哥是世界上對她最好最愛她的人,她幾乎完全依賴他。

他們像藤蔓,在年複一年的成長過程中,自然緊密的依偎纏繞在一起。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得奇怪起來。

周良宴一如既往的寵著她,可她還是敏銳的感覺到兩人中間有些東西悄然無息的改變了,儘管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出那是什麼。

隻知道明明以前還那樣親昵的哥哥開始禁止自己隨意進出他的臥室,就好像年輕的國王無情的從她手裡收回那張無比珍貴的城池通行證,這對那時的她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折磨。

小時候,嚴瑾華的要求用小本本羅列排序的話都能記好幾頁,其中有不能吃零食,不能看與學習無關的書,不能玩幼稚且無用的東西,不能這不能那。

她說得那些東西對還是小孩子的沈舒言來說實在都太具有誘惑力,奈何她自己的臥室總會被母親突擊檢查,她隻能將目標轉移到早已脫離稚氣開始變得成熟起來的哥哥的臥室,那是家裡唯一的免檢地。

次數多了,久而久之那間臥室變成了她的安全屋,剛開始還是她自己偷偷帶東西進去,後來周良宴充分儘到地主之誼,他在看到東西變少時,便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所以他那裡永遠有好吃的零食也看不完的漫畫書,它們被屋主隱秘的藏在每個角落。

沈舒言後來長大一些,很難想象周良宴那樣的人去超市采購一大袋子垃圾食品,更難想象如此一板一眼的他去書店買一些粉色封麵的少女漫畫。

周良宴的臥室風格與他簡直如出一轍,整體以灰色為主,他骨子裡有點強迫症,所以他的房間永遠是整潔的,書桌上的書本和物品也是極其有秩序的擺放在一起,衣櫃裡的衣服更是熨燙的一絲不苟,尤其是屋子裡的空氣中裡永遠是一股淡淡的沉香味。

剛開始沈舒言還會有點拘束,時間久了,便放任起來,她常常在玩累後就直接無所顧忌的睡在那張灰色的雙人床上,等睡醒以後,妥帖整齊的床單會出現淩亂的褶皺,就連枕頭上也被留下一兩根黑色的長髮,像是在標記她的專屬所有物。

有時候她能直接睡上一整天,那個時候空氣中便會多出一股淡淡木質花香,被溫熱的肌膚催發,有著氤氳的柔軟。

那香味與沉香混在一起,悠悠的散在臥室的每個角落。

可在她18歲過後,這間安全屋永遠的向她關閉了大門。

這狀況實在太過突然,她完全招架不住。

直至周良宴出國休學幾年歸來,兩人雖麵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兄友妹恭。

可沈舒言總覺得他們之間橫亙著一條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格外有存在感的紅線。

那次爭吵隻是一個導火索,她滿腔的委屈,明知道是自己的錯,也揚起下巴理直氣壯的與周良宴爭吵辯駁。

那場延續冷戰到今天,跟以前一樣,先舉出白旗投降低頭服軟的還是周良宴。

一切好像都冇變,又感覺變了。

沈舒言看著全神貫注處理著傷口的人說:“哥,我錯了。”

她擁有兄長無儘的偏愛,自然也有些恃寵而驕,很少有像如此這般直抒胸臆的表達歉意。

隻是聽到這話,周良宴冇有驚訝,大約很少有什麼事情會讓他覺得驚訝,他所有的情緒都被鏡片擋住,隱匿在幽深的琥珀色瞳孔裡,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人總是在時間的洗禮中慢慢蛻變成長,但沈舒言覺得周良宴從來不是這樣,他從小便要比同齡人更加沉默穩重,比起經過暖陽露水沃土洗禮的果子,他更像是定期被噴灑催熟藥水然後帶出去展覽的供人欣賞的最佳展品。

“一定要成為最大最甜的那顆果子”,他是頂著這樣的的夙願長大的。

大多數人都說她的兄長是一位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待人溫和有禮,做事沉穩內斂,對任何人都能照顧到方方麵麵。

就像如今這個狀況,連她本人都冇有察覺的的細微傷口,他卻在第一時間知曉,拿著醫藥箱就這樣來到她的房間。

傷口清理結束,他站起身,微微垂著眼,看沈舒言,“什麼錯。”

沈舒言麵上一紅,嘴裡嘟囔,“我不該擅自給你介紹女朋友,這是違揹你意願的,還理直氣壯的跟你吵架。”

“不是吵架,隻是稍微激烈一點的談話而已,我們隻是在探討問題。”

沈舒言聞言抬頭,嘴角微微勾起,“那還要繼續探討嘛,上次都冇討論出什麼結果。”

“彆了,我實在……”

“什麼?”

遲遲得不到答案,沈舒言眼裡都是疑惑,看著麵前突然默不作聲的人。

忽然,樓下傳來唐淑玲的聲音,“言言,快下來,你看誰來啦!”

屋內莫名的氣氛被打破,沈舒言轉頭看向臥室門的瞬間,周良宴的目光輕而短暫的拂過她的麵頰,隨後落到彆處,往後退了一步,“你先下去吧,我回房間換件衣服。”

“砰”的關門聲響起。

屋內恢複平靜,周良宴看向一旁的穿衣鏡,他身上還穿著那件被雨打濕的襯衫,鼻尖的花香溜走,隻留下高級布料沾染了些雨水的潮濕味道。

他回到房間換好衣服,還未走進客廳便聽見兩位長輩正在談笑風生。

菜已經上桌,嚴瑾華招呼道,“良宴快來,今天餐桌上還是你們年輕人多。”

廳內的人陸續落座。

唐淑玲笑說,“際琛聽說今天言言也回來,你看連行李都冇放就急匆匆跑過來了。”

被打趣的人做無辜狀,“媽,我是想李姨做的糖醋排骨了,你不知道國外的飯到底有多難吃。”

外國人不善於使用調料等一切對烹飪有莫大幫助的東西,大多都是半生不熟的肉片與麪包搭配,便是簡單的一餐,際琛見到那些東西簡直害怕的要命,平時在家裡不怎麼下廚的人也被逼得學了一些不容易翻車的家常菜。

而這次回國,他尤其想念。

人和實物都是。

周際兩家交往頗深,閒來無事時兩家長輩便經常聚在一起下棋品茶,際琛更是從小便喜歡往周家跑,那時的周良宴就已經像小大人一般不苟言笑,少了點孩童的調皮活潑,際琛實在怕他,就總跟在沈舒言屁股後麵。

跟著跟著兩人關係越來越好,便常黏在一起,兩家長輩每次看見都會打趣道,等長大後一定要喜結連理,這樣際琛也能理所當然的一直粘著沈舒言。

似乎每個家庭都是這樣,隻要談起小輩的兒時舊事便會滔滔不絕,席間兩位長輩一陣歡樂。

除了周良宴,他正垂眸喝水,麵上表情平淡,看不出在想什麼。

身旁沈舒言微微抬眼環視一週,與對麵際琛的眼睛在空中交彙,又瞬間錯開。

過了快十幾分鐘,兩位媽媽回憶了幾位小輩們的幼年一直到如今,話語間儘是感慨,當年的小屁孩兒們搖身一變,如今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級。

終於盼著話題結束,她們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一旁默不作聲的周良宴身上。

嚴瑾華問:“良宴,禾旭最近怎麼樣,在洽談新業務?”

多年前,資產重組後的雲璟集團業務覆蓋各大領域,營業額超過九百多億,可這幾年間,遲遲難以突破千億大關,眼看著轉型迫在眉睫。

周良宴畢業時,雲璟結束從傳統業到數字化的轉型,可總部與各子公司的管理人員內部勢力盤根錯節,供應鏈、財務等關鍵部門關係複雜,遺留問題太多,周明竹到了快退休的年紀,饒是想要解決也無從下手,力不從心。

這種情況下,周良宴雖仍冇有強烈的接班意願,可因雲璟集團家大業大,牽扯人員眾多。

若真的出現問題,難以想象會有多少員工受到影響,他無法做到坐視不管,但卻也冇有選擇直接接手雲璟。

在市場並不看好,母親也不同意的情況下,堅持單獨設立公司進行產業鏈投資,不參與雲璟主營業務,和公司元老保持距離,現在他在集團管理位置上一直處在可進可退的狀態。

嚴瑾華起初對自己兒子的做法很不理解甚至是不看好,但是看著禾旭在他的帶領下業績將其他子公司牢牢甩在身後,也就冇再多說什麼。

周良宴說:“嗯,已經達成初步合作意向,十拿九穩。”

嚴瑾華點頭,彷彿這個答案在她意料之中,畢竟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自己的兒子從來冇讓她失望過。每次有什麼需要解決的事情,他都是超額完成任務,冇有一次失敗。

她總說周家的兒子就應該是這樣,無論做什麼都必須要有十足的把握以及必須成功的決心,這也是她從小就灌輸給兩個孩子的行為準則。

話音落,她繼續問:“前幾天給你送去辦公室的檔案夾你看了冇?”

周良宴的身形一頓,“太忙,還冇來得及看。”

“等不忙了可以一定要好好看看啊,”一旁的唐淑玲笑著說,“那可是我跟你媽媽精挑細選了很久的,說不定裡麵有你可以看對眼的。”

沈舒言抬頭,“唐阿姨,什麼東西?”

唐淑玲不說話,隻神秘的笑,“你媽媽著急想要個小孫女啦。”

不用怎麼深究,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用膝蓋想想也能猜到那檔案夾裡放著的是什麼。

就憑著嚴瑾華的高眼光和根深蒂固的門第觀念,能出現在檔案夾裡的女孩們條件必然在北城都是個頂個的好。

當然她的哥哥更是毋庸置疑,無論外貌品行還是家世,都像他的工作能力一樣將其他人遠遠甩在身後。

想到這裡,沈舒言瞭然的哦了聲,夾一筷子菜放進碗裡。

卻在抬頭時,動作頓了一瞬,也不知自己剛纔的感覺是不是誤判。

儘管周良宴那一眼如此輕微隱秘,但還是被她敏銳的捕捉到。

而後便聽到低沉的嗓音,他隻說最近忙,再無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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