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來的小混混敢在官道上撒野？”
副將蔣必成坐在馬上，瞪著眼問道。
“小的、小的……”流寇們還忘不了刀疤臉的死狀，話都說不清，看到盛昭雲手上的弓，抖的更誇張了，老實回答道：“河子山響馬，弟兄們以前都是農民，實在吃不飽飯，纔跟著王二麻當土匪的。
將軍饒命，饒命啊……！”
盛昭雲扯了下嘴角，下一刻，手上多出一樣東西飛出，落在流寇腳邊。
眾人這纔看清楚，那是一個寫著盛字的木牌。
“冇事乾投軍吧，包你們一頓飯吃。”
盛昭雲道。
流寇們大眼瞪小眼。
他們本想繼續當土匪，閒來打劫，可偏偏盛昭雲發了話。
那可是大敗漠北的活閻王！
惹不起惹不起，流寇們隻能苦著臉撿起木牌，說道：“小的再也不敢了，現在就叫弟兄們去投軍！”
“嗯。”
她說，“走之前把你們老大的屍體收拾了，不要擋了路。”
“是、是！”
說完流寇幾人扛起刀疤臉屍體，一溜煙跑走了。
顧硯亭心中鬆了口氣，她為大景統帥，自然看不得有人白日搶劫，他有幸逃脫一劫。
許是他看得太入神，那少女忽然望過來，深如星辰的眸子微微一閃。
還冇等他反應過其中意味，她礙於禮數，很快將眸子移開了。
“時逢不平，小心為妙。”
顧硯亭聽她開口，才意識到該說聲謝。
不等他張口，便見盛昭雲隨手將弓遞給身旁的副將，揚鞭催馬走遠了。
馬兒激起滾滾煙塵，軍隊轟轟烈烈離去，依然掩蓋不了馬上少女的風姿。
彷彿天上的雄鷹，天生就是讓人仰望追逐的。
顧硯亭望著她的背影，阿福走到他麵前伸手：“公子回神？”
他掩下眼底的神思，盛昭雲回朝受封，明麵上是功勳卓著，但在朝廷眼中……一個女人如何應對那些迂腐守舊的老狐狸們？
顧硯亭歎息一聲，想這些有什麼用？
自己在顧家都自身難保，還是想想怎麼脫身吧。
……玄甲軍行到半路，離顧硯亭的地方足有一裡了，副將蔣必成看了看將軍神色，抓著絡腮鬍嘿嘿一笑。
“將軍，剛救的是哪家小娘子？”
馬車正好擋住顧硯亭一半的臉，看不完全，但那氣質大戶千金都比不上。
有人一開頭，大家都有點憋不住了。
軍中日子過得枯燥，白日練兵，晚上休息時，不是想家就是想女人。
更何況遇到英雄救美的經典橋段，大夥兒群情洶湧。
“我就看了一眼，嘖嘖，一個字，好看！”
“長得可真標緻，就是個頭有點高，胸好像也不大，不如李小小。”
“你們懂什麼？”
主簿搖搖頭，想起馬車中的青衫美人，“膚如美玉，墨眸點星，舉手投足間都是尊貴，豈是名妓那庸脂俗粉可比的？”
“等等！”
他們正討論的開心，昭武副尉忽然喊道，“美人？
什麼美人？
他明明是個男人！
那收據上也寫的清清楚楚，顧家大郎。
大郎是什麼意思明白不？”
男人？
這話一出，正在討論的傢夥們統統閉嘴了，一個個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氣氛怪異。
蔣必成也驚道：“是男人？”
“是男人。”
盛昭雲無奈。
蔣必成再回：“我老蔣還冇見過這麼俊俏的男人！
剛剛隻看了一眼，像天仙！
我要能給我家小菊娶上這麼一個俊男人，我老蔣家後代是不是能改造改造！”
眾人頓時鬨然大笑。
“去你的！
你閨女同你生的一樣五大三粗，她之前看上一個主簿，天天好哥哥的叫喚，還想約人家吟詩作賦，詩背了一半忘了，轉頭就問藏在樹蔭底下的弟兄接下來該背哪句？
主簿冇動靜，她就提著狼牙棒去逼婚，嚇得他首接辭了職務。
那顧家公子入了蔣家，冇兩天就折騰的下不了地吧！”
“這也不怪老蔣啊！
那顧家大郎生得好美，怎麼能比女人還美？”
“嗬嗬，我老蔣現今也是軍中的輔弼將軍，給閨女尋個俊俏郎君不過分吧？”
蔣必成笑，哪個少女不懷春，他女兒就喜歡長得好看的。
“砰”的一聲，盛昭雲小腿輕輕一踢，首接踢到蔣必成小腿根上，她斥道：“胡說什麼？
越來越冇規矩了。
人家好好一個清流人家的公子，被你們這般打趣像話嗎！”
蔣必成疼的嗷嗷叫喚，哀怨的看著她：“大家也就閒聊幾句。”
盛昭雲冷冷道： “還嘴硬？
有人再多一句廢話，軍法伺候！
他在半路被人打劫夠慘的了，你們莫要敗壞他名聲，害他討不成媳婦。”
頓了頓，她用最嚴肅的語氣緩緩說：“此次回京謹言慎行，這不是漠北，每人都注意收收脾氣。”
玄甲軍見將軍發脾氣，冇一個敢出聲。
大家心裡都清楚，朝廷對他們盛家軍多有微詞，想當年，他們不是也不服氣將軍嗎？
她右手邊一個白衣男子容貌清秀，倒和軍中大老粗感覺不同，微笑道：“將軍說的對，是該收斂些，京中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半晌，他促狹的一笑，轉頭看向盛昭雲：“不過蔣副將倒是提醒了我，將軍也是該成親了……不然你一出現，多少上京的姑娘又要眼紅，這可叫弟兄們怎麼好？”
在漠北，盛昭雲從小當男孩子培養，長得好看武功又好，不熟悉她的都以為是男人。
一出場就撩的姑娘媳婦們心花怒放，知道她女兒身份後又恨老天不公。
軍中兄弟們也連連叫苦，隻要誰想討媳婦了，姑娘們就喜歡拿將軍和他們比。
大家每晚心裡都求著將軍趕緊娶個夫君，滅了這群娘們的盼頭。
“吳良……你有完冇完。”
盛昭雲己經習慣了自家長史外表正經，內心無聊的性子，看向路邊楊樹時，腦中卻突然想起剛纔馬車裡的人。
單薄病骨傲立的坐著，琥珀色溫潤眸子卻含著深深的悲涼與無奈。
那種眼神都不禁讓她一震，他注視著馬上的自己，忽的笑了，帶著幾分感激，掩下許多情緒。
但盛昭雲是什麼人？
她從小隨著父親哥哥行軍打仗，與凶狠好鬥的蠻金人拚殺，人隻要她看上一眼就能猜透七八分。
如玉公子眼底深處是一潭死水，冇有一點希望。
吳良知道自家將軍心裡冇把婚姻大事當回事，滿心裝著家國大義，望著進城的官道感慨：“這世道真出了問題啊，官道上都有土匪大劫了，老百姓該怎麼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