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這一夜，車一直在走。
“對了。”
白桑拿出了車票。
車票上的到站時間，是他們上車那天的五天之後。
“我們還要在車上待七天。”
“這才第一夜，就讓我們完全虛脫。”
吃肉不吃蒜皺眉。
但是幾人都很清楚，他們沒得選。
“走吧。”
13號車廂。
“姐姐，你看見我媽媽了嗎？”
雙眼漆黑的小女孩抱著白桑的腿，小聲問道。
白桑目光掃過嘈雜的車廂，搖頭。
“我沒看見。”
小女孩有些失落的低頭。
“姐姐，這是我媽媽的照片，如果你遇見了我媽媽，讓她來這個車廂找我好嗎？”
白桑剛要拒絕，雲淵就已經接過了照片。
“好。”
白桑猛地抬頭，看向雲淵。
卻見雲淵已經蹲下，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放心吧，叔叔會幫你的。”
小女孩甜甜一笑，純黑色的眼睛看著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白桑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秦明朗彆過頭去，眼眶已經紅了。
吃肉不吃蒜拍拍他，示意他們該繼續往前走。
13號車廂內人很多，白桑他們費力地從人群之中穿過。
短短的一截車廂裡充斥著奇奇怪怪的味道，走了很久好像都沒有走到儘頭。
“奇怪，為什麼走了這麼久？”
白桑問了一句，身後除了雲淵，卻沒有傳來任何回答。
“他們倆呢？”
雲淵看向四周，眯了眯眼。
“我們被分開了，我們現在處在三個不同空間。”
聽完雲淵的話，白桑隻覺得自己麵前的場景一點一點變了。
“桑桑，你回來啦。”
桑淵莊園，宋曉芙一手巨貓，一手小黑狗，笑眯眯地喊著白桑的名字。
“我已經完全好了，咱們一會出去玩吧。”
白桑想說，外麵怪談太多，不安全，但是對上宋曉芙笑意盈盈的眼睛，愣是說不出話。
“行，你等我一下。”
莊園內，一切都跟白桑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彆。
顧淵，墨淵，池淵，沉淵，魚淵和雲淵六個詭異姿態不一地坐在客廳。
看見白桑的時候，都抬起頭，對著白桑輕輕一笑。
“你回來了。”
白桑淺笑著打了個招呼。
“姐姐，你要出去嗎，帶上我一起吧。”
池淵跑過來摟住白桑的胳膊。
白桑想了一下。
“我今天和曉芙一起出去玩，明天帶你一起。”
池淵癟著嘴不高興，但還是坐回了沙發上。
白桑目光在六個淵臉上掃過，什麼都沒說，轉頭出門。
“桑桑你好慢，我們快走吧。”
宋曉芙拉住白桑的手，那隻手冰涼，讓白桑心裡升起了莫名的恐懼。
是不是她回來得太慢了，宋曉芙沒有壓製住汙染，成了詭異？
“你怎麼了？”
宋曉芙湊近白桑，有些奇怪的開口。
“曉芙，你，你還是不是……”
剩下的話，無論白桑怎麼說，都說不出口。
她隻是徒勞地張著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麵前的宋曉芙似乎距離她越來越遠。
她還是往前湊著頭，嘴裡在說著什麼，眼裡儘是奇怪。
“桑桑，你想什麼呢？”
胳膊被人拍了一下。
白桑猛的回頭，還是宋曉芙。
她們站在大學門口，陽光燦爛，街上人來人往，根本沒有絲毫怪談降臨的跡象。
“再不走打工就要遲到了。”
哦對，她和宋曉芙都要打工。
奶奶最近身體不好，她不能讓老人家累著。
但是，奶奶不是去世了嗎？
這個念頭剛起，宋曉芙就拉著她朝著打工的咖啡店跑去。
跑了幾步，剛才的想法就已經完全消失。
“今天打完工，我得去趟圖書館。”
“這個學期的獎學金，我勢在必得。”
宋曉芙動力滿滿。
白桑看著宋曉芙在陽光下奔跑的樣子，眼眶有點濕潤。
這樣的曉芙，真好。
“桑桑，你也要努力了，彆讓肖若若比下去，聽說她為了跟你爭獎學金，天天在宿舍學到半夜呢。”
“她最近還跟導員走得很近，你小心一點。”
白桑搖搖頭。
“沒事，放心吧，她……”
死在了怪談裡。
這幾個字又跟先前一樣，怎麼都說不出口。
奔跑的宋曉芙距離她越來越遠。
白桑拚命去追，卻怎麼也追不上。
“桑桑，我餓了。”
奶聲奶氣的聲音在白桑耳邊響起。
白桑一個激靈，轉頭。
小小的一個宋曉芙臉上臟兮兮的，還有幾處紅腫的痕跡。
“我有點餓了。”
宋曉芙見白桑愣愣地看她，又說了一句。
“走，去我家，我奶奶在家。”
白桑說出了跟當年一模一樣的話。
“我奶奶今天蒸包子。”
兩個小小的孩子手拉手出現在還不算破舊的樓房前。
白奶奶看見宋曉芙，心疼得不行，拿出剛出鍋的包子給她吃。
小孩子吃得狼吞虎嚥。
老人家看得笑容燦爛。
這一幕，算是白桑記憶深處最美好的畫麵之一。
“桑桑，過來坐下一起吃啊。”
“桑桑，今晚讓曉芙跟你一起睡，以後曉芙沒有地方去，就到這裡來。”
“桑桑，你還愣著乾什麼？”
白桑聽著她們的喊聲，走上前去，輕輕抱住麵前這兩個對她來說最為重要的人。
“我該走了。”
“能在幻覺之中見你們一麵，也很好。”
她的手被粗糙的大手拉住。
“桑桑，留下吧，我們三個一起生活下去，不好嗎？”
另一隻手被一隻軟軟的小手拉住。
“留下嘛，留下嘛，桑桑你捨得走嗎？”
白桑一瞬間熱淚盈眶。
她不捨得啊。
但是，現實之中的宋曉芙還等著她去救。
“對不起，我，我要走了。”
兩隻手僵住。
很快，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桑桑，去吧，注意安全。”
另一隻小手捏了捏白桑的臉。
“桑桑，我很好，你不要擔心我。”
白桑用力點頭。
再睜眼時，她回到了13號車廂。
她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
吃肉不吃蒜也清醒了過來。
隻有秦明朗緊緊皺著眉頭，額頭上甚至還有青筋爆出。
“不要打斷他，會傷害到他的大腦。”
“你們隻能等他自己蘇醒過來。”
與吃肉不吃蒜簡單交流過之後。
白桑終於知道，這些幻境是針對他們內心深處最為在意的場景打造。
她擔憂地看向秦明朗，他，能走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