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的腿變成了高高的肉山,肉山上有數不清的觸手在蠕動,看得白桑一陣陣惡心。
“邪物,什麼是邪物?”
“要是沒有招福娃娃,咱們村怎麼可能那麼多年都維持著現狀?”
“你們怎麼可能跟正常人一樣勞動,你們都是怪物,還好意思說招福娃娃是邪物?”
村長的一句怪物,讓村民們都有些崩潰。
白桑上前一步。
“小玉米,過來吃蛋糕。”
小玉米飛了過去,目光卻還停留在哭到不能自已的母親身上。
白桑看著女人有些痛苦地捂著自己的頭,隨即看向小石頭。
“小石頭,你也過來吃。”
小石頭毫不猶豫跑了過來,碩大的腦袋晃晃悠悠的,似乎稍有不慎就會掉下來。
老村長發出一聲憤怒的嚎叫。
“果然是你們,你們這幾個外鄉人,要毀掉我們的生活嗎?”
吃肉不吃蒜立刻擋在兩個孩子身前。
“村長,話可不能亂說,你說,村民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一句話,似乎戳到了老村長的痛點。
“你懂個屁!”
白桑輕輕一笑,朗聲開口,“我們是不懂,但是村民們應該懂吧,你們,一直都是這樣嗎?”
“或者說,你們祖祖輩輩,都是這樣嗎?”
“你們是不是在他當上村長之後,才變成這樣的?”
村民們眼中浮起難以置信的光。
“是你,是你用邪術才讓我們變成這樣的!”
“老村長,村子裡的人都這麼相信你,你,你!!”
老村長聞言,卻是怪笑出聲,“你們知道什麼,隻有這樣,才能讓我們村子存在,因為我一直都是村長!”
在村民們一句一句的聲討中,白桑才知道,老村長已經活了至少一百五十歲。
他養招福娃娃,說是為了村子,更重要的是,要吸取招福娃娃身體內的生命力,讓自己一直活下去。
村長的兒子跪在地上,一臉不可置信,“這是禁忌,是邪術,祖上說過,這是不能用的法子。”
白桑沒有猶豫,使用了誠實之鑽。
村長兒子到底知不知道,關係到整個村子的發展。
幸運的是,他說的是實話。
陶玉的母親已經此時已經不再頭疼,她撲了過來,一邊哭,一邊看著自己以為已經夭折了的孩子。
小石頭雙眼含淚,看向自己的弟弟。
“弟弟真好看,弟弟是村裡最好看的小孩。”
小石頭笨拙地幫著陶玉將包裝袋撕開,把裡麵的蛋糕遞過去。
陶玉接了過來,猶豫了一下,遞到了母親嘴邊。
“你吃。”
女人的哭聲牽動了村裡每一個人的心。
“上一個哥哥,叫小芋頭。”
陶玉突然說出口的話,讓村民們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上上個哥哥,叫大毛。”
“村長爺爺說,隻有男孩子才能成為招福娃娃,給村子帶來福氣。”
陶玉咬了一口小石頭遞過來的小蛋糕,突然笑了。
“姐姐,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白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又一道身影輕飄飄的出現在了小玉米身邊。
是鏡麵世界裡的招福娃娃。
在村民們驚訝的目光之中,兩個招福娃娃合二為一。
良久之後,小玉米突然抬頭,“姐姐,謝謝你。”
合二為一的小玉米看著像是褪去了童真,他眼裡的光像個大人一般睿智。
他抬頭看向天上不停落下的雷電。
“我該走了,我不走,桃源村永遠沒有真正的安寧。”
老村長和小玉米的母親同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
“不!!!”
老村長蠕動著自己的肉山下肢,想要到小玉米這邊來,但是又有些懼怕不停在他身邊掉落的雷電,最終隻能大喊。
“小玉米,村裡人需要你!”
“你忍心離開的你的父母,你的哥哥嗎?”
“小玉米啊,爺爺對你那麼好,你怎麼捨得離開呢?”
照顧娃娃看了一眼村長,又看了一眼滿眼是淚的陶家人,猶豫了很久,才開口說道:“可是,你要我幫的,主要還是你自己。”
他的聲音稚嫩清脆,足以讓周圍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每一次幫你們,我都好疼的……”
“我幫不了你們幾次了,我馬上就要消失了,很快,就會有新的招福娃娃替代我。”
村民們瞬間愣住了。
他的父親,一個一直紅著眼眶,沒有說話的男人突然開口。
“陶玉,你走吧。”
“下輩子,不要來桃源村了,去個好人家,好好生活。”
小玉米的母親一臉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
“走吧,我們這樣也挺好的,不需要讓你一個孩子保護。”
【我的天哪,為什麼這麼刀我。】
【他隻是個孩子,他做錯了什麼?】
【桃源村的村民都被矇蔽了,是真的嗎?】
【總覺得有陰謀,彆人不說,村長的兒子,是真的不知道嗎?】
【陰謀不陰謀的先不說,招福娃娃這個事,到這裡能不能停了?】
小玉米站起來,目光掃過桃源村村民,最後看向老村長。
“我用我最後的三次機會,祝福你們。”
陶玉突然站直身體。
老村長再次咆哮,“不要說!”
但是孩童的聲音已經響起。
“一,我祝桃源村風調雨順,人丁興旺。”
“二,我祝桃源村民身體健康,無病無災。”
這兩句話落音,桃源村的村民們詫異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變得正常起來。
“小玉米,真的謝謝你了。”
“小玉米啊,你是個好孩子。”
“小玉米,希望你下輩子投胎個好人家。”
有孩子從小夭折的人家也跟著泣不成聲。
“三,姐姐,你和你的朋友回家吧,以後,順順利利的呀。”
他的話說完,天空降下一道成年人手臂粗的雷,狠狠劈在了陶玉身上。
陶玉卻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他微笑著看向自己的家人,終於在一眾目光中,化為虛無。
陶玉的家人卻沒有再哭。
他們的孩子能重新投胎,好好生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事情。
而另一邊,老村長就像被點燃的蠟燭,慢慢融化。
老村長的家人們跑上前,還沒有跑到他跟前,老村長就已經化成了一片水漬,徹底消失。
陶玉的母親冷冷看著這一切,最終低低歎息。
“都是報應。”
小玉米的母親笑中含淚。
“老村長死了,我想報仇都找不到人了,他家孩子不知情,也是無辜。”
“隻要小玉米能去個好人家,我就知足了。”
白桑沒有說話。
這是彆人家的選擇。
並且,她清楚,小玉米沒有機會去好人家了,他已經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