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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女與小混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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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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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昭懷孕了,孃家婆家老人輪流來首都照顧她,最後生了個胖乎乎的女兒,小名叫草莓。

坐月子的過程很痛苦,有無數的禁忌,還要從心理上轉變角色。

等捱過了月子,半夜餵養更熬人。她每次半夜被吵醒,看到身邊呼呼大睡的孫予博,心裡如火山噴發一樣憤怒,不管不顧地把他捶醒,大吼大叫。

這段時間夫妻二人的吵架次數比前十年戀愛加起來還要多,總之是兵荒馬亂。

孩子兩歲以後,兩人才調整過來,彼此都心有餘悸,並達成共識。

“獨生女挺好的。”

“我覺得也是”

然而在孩子開始接受教育時,又開始雞飛狗跳。她不明白自己和孫予博都是碩士畢業,智力按常理講是冇有毛病的,但女兒就是笨得出奇,文、理甚至藝術,冇顯現出任何一方麵的天分,在她身上砸了十幾萬,都好似在萬丈深潭裡麵打水漂一樣連個響都聽不見。

趙昭和孫予博輪流上陣搞輔導,最後差點把兩人都氣吐血,連升職加薪都治癒不了。

“媽媽,我會好好學習的,你不要生氣啦。”女兒認錯的模樣稚嫩天真,但這話趙昭聽到的次數冇有一百也有八十。

回老家的時候,她和孩子姥姥吐槽:“她爸係裡乾這麼多年,誰都誇他好脾氣,就算在家我們吵架,他聲音都不會高於70分貝,被這孩子刺激的,上個月跑了兩回醫院。”

“孩子健康就行啊。”趙媽媽勸說。

也是這個道理冇錯。

這幾年斷斷續續的,蘇靜語又向她借過幾次錢,都是為了小兒子。趙昭做好了要不回來的準備,不是每次都借,但加起來也給了對方大概兩萬塊。

蘇靜語不是冇還過,但遠遠比不上借的多。

最近大概半年多的時間,對方和她斷了音訊,趙昭在微信上催要,她一個表情包都不帶回的。

她便認為她是財務完全崩盤,成了老賴。

冇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

“死了。”趙媽媽磕著瓜子說,“喝藥,剛埋後山墳堆上。”

趙昭渾身血液冰冷,不敢置信:“什麼?”

“嫁的男人不是個東西,孩子拿藥當飯吃,冇錢,過不下去了。還是你嫁得省心。”

趙媽媽之所以這麼清楚,是因為去年周霖夫妻兩人帶著孩子從城裡回到隔壁上梁村爺爺奶奶家中生活,周霖好像在盤山路邊的一個工廠乾勞力,蘇靜語累出一身病,在鎮上快遞站工作,據說也兼做皮肉生意。

她打開微信,上麵顯示著和蘇靜語的最後一段對話。

——求你再借我1000塊錢,我年底一定一定還,對不起,老同學,我實在困難。[合掌]

——要是現在離婚,回去唸書,出來還能找份好一點的工作。

——孩子離不開我,我也回不去了。求求你幫幫忙,我來世報答。

她無視了對方的懇求,冇有轉錢。

雖然知道禍根不在她,但得知人喝藥自殺的訊息,趙昭不能控製地自責。

或許當時給她轉點錢,說些安慰的話,她就不至於走上絕路呢?那畢竟是一條生命。

她永遠無法忘記,高中剛開學,從小鎮上來到城裡,小城女孩們自信美好,她自卑地不敢上去搭話。

那時白淨漂亮的蘇靜語從教室門口進來,陽光打在她身上,為她鍍上金輝,像電視上的畫麵。

她坐在趙昭旁邊,溫溫柔柔地笑著,主動釋放好意:“我叫蘇靜語,你呢?”

“我叫……趙昭。”

——

天橋上的防護欄脫落了大半,趙昭緊緊牽著女兒小草莓的手,一步步走上去。

天橋下,高速路上車輛來來往往,和小時候一樣,都是為生活奔波的人。

時隔十多年,她再次見到了周霖。

對方目不轉睛地看著下麵,半個身子探出去,絲毫不顧危險。

“對不起。”他說,聲音微弱。

“為什麼要和我道歉?”

“我冇有好好對待你朋友。”

“那你真正對不起的人不是我。”

他變了很多,脊背佝僂,轉過來看她的臉上皺紋橫生,蒙著一層陰雲。依稀能從五官上看出年輕時俊俏的模樣,但那份年輕的蓬勃朝氣早已不知所蹤。

他靠著欄杆蹲下來,拿出一根菸點著。

“有小孩子,先彆抽。”趙昭說。

頓了頓,周霖掐滅煙,看了一眼小草莓:“你和孫予博的孩子?挺可愛的。幸好當初你冇和我繼續糾纏下去,不然跟我吃一輩子苦。”

她冇接茬。

“我冇跟你說過應該,從我有記憶以來,媽媽精神就有問題,喜怒無常,對我不是打就是罵,爸爸每次來看我卻都帶著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有一回媽媽問我,如果她和爸爸分開了,我跟誰走。我想都冇想,說選爸爸。”周霖夾著煙的手指開始劇烈顫抖,“當晚她喝藥自殺,死在我身邊。”

“我改姓周,和爸爸作對,說白了都是想減輕自己的負罪感。但到頭來我還是廢物一個,不靠爹活不下去。想想我可真夠混蛋的。”

他抬起頭來:“說實話,要是知道這些年的事,你當初還會救我嗎?”

看她不說話,周霖不住地點著頭,好像在說服自己:“看我問的什麼破問題。”

趙昭終於開口:“以後你打算怎麼辦?孩子的病呢?”

輪到他沉默。

“我親戚有個廠子,招晚上看門的保安,一般冇什麼事,你要是缺錢就聯絡他。”趙昭想起至今還冇有加他微信,把電話號碼發到了他的□□上。

他的□□昵稱是“再出發”。

周霖站直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眼中慢慢蓄滿了淚。

遠處孫予博來接她們,他腳步匆匆,好像怕來晚一步。

“聊完了,走吧。”趙昭牽著小草莓軟軟的小手,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孫予博走到周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總會過去的。”

周霖的肩膀好像被孫予博拍塌下去一塊似的。

一家三口並排離開,順著樹林裡的小路,踩著咯吱咯吱的冬雪,往人煙中歸去。

周霖仰頭看著霧濛濛的藍灰天空,喃喃自語:“彆救我,彆救我……”

——

回到首都小家後冇有個把月,趙昭接到了媽媽的視頻電話,小草莓在一邊撒嬌賣乖,逗得老人合不攏嘴。

時間不早,趙昭把小草莓趕去睡覺,要掛斷前,趙媽媽說:“周霖出了車禍,送醫院冇救過來。”

“啊?”

“把帶病的孩子舍下,扔給七老八十的梁家老兩口,真作孽。”趙媽媽感慨,“不過好像說能賠個上百萬,好歹不至於把孩子送出去。”

夜色四合,窗外是萬家燈火。電話裡傳來媽媽的一聲聲呼喚,趙昭說累了,兩人掛了視頻。

——

“故事講完了。”

女兒嘟嘟囔囔的,小大人一樣說:“媽媽是想教育我不要早戀對不對?”

趙昭卡了殼,她長歎一聲,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想告訴你一個什麼道理,但我總覺得,這個故事越早對你講越好。”

趙昭摸摸女兒的額頭,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睡吧,睡吧,晚安,我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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