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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時候被趙昭保護在身後的那一次到今天,周霖一直在努力擺脫過去。
他反抗父親的一切決定,克服恐懼去交朋友、打架。
一直以為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懦弱的自己,但當趙昭果斷離去的那一刻,他好像又變成了小時候瘦弱、膽怯的小男孩。
十一中那些人的拳頭落在身上,他感覺不到疼痛。
“警察來了,警察來了!”圍觀人群中出現幾聲叫嚷。
十一中的幾個都冇當真,就算是有人報警,也不會這麼快出警,對這一套東西,他們都摸出規律了。
結果這回竟然不是“狼來了”的故事,連同周霖在內的十幾個人,全都被帶到了派出所。
因為衝突剛開始,雙方都傷的不重,又因為是十一中的堵人在先,以多欺少,所以他們估計不好收場,而周霖隻是被教育了幾句。
周霖在等監護人把他領走,百無聊賴地放空自己,然後就看見趙昭從裡麵走了出來。
愣神過後,他福至心靈地攔住對方,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你報的警?”
兩人靠得很近,趙昭能看到他臉上的傷痕,和滿溢位來的青春氣息,俊逸且生機勃勃。
“嗯。”
“口是心非,你還是冇法不在乎我,對吧?”他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趙昭做完筆錄出來,麵對周霖,她心中有兩個聲音。
一個是像之前那樣,口無遮攔地刺痛他,一個卻讓她模仿孫予博,冷靜地解決問題。
趙昭選擇了後者:“不論是誰在那裡打架我都會這麼做。”
麵對這套說辭,周霖更願意相信她的行動,臉上笑容不減,異常自信:“那小時候那次也是?這麼巧每次你救人都讓我趕上了?”
“周霖,如果讓我回到過去,哪怕一千次,一萬次,我還是會選擇幫你,”趙昭很平靜,眼睛直視著對方,“因為這是我做人的原則,跟你無關。”
周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因為他意識到對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話,不是欲擒故縱,不是扭捏作態。
從這天分彆後,趙昭和周霖的交集接近於無。
她忙著繁重、艱難的課業,每天都因為成績和睡眠不足而痛苦。
多虧有孫予博的幫助,她的數學成績突飛猛進,按照幾次考試排名來看,一本是冇什麼問題。
時光飛逝,高三上學期結束前,蘇靜語來找她索要一樣東西。
“周霖想要要回送你的那塊手錶。”
趙昭差不多快要忘記那塊表在哪裡了,她找了三天纔在宿舍衣櫃最裡麵發現了它。
把表交給蘇靜語的時候,她說:“我和周霖在一起了,對不起。”
蘇靜語對周霖的感情雖然隱晦,但是有跡可循,趙昭冇有太意外,隻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她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不過蘇靜語在她開口前便低頭離開了,她也冇能說出一句“不用抱歉”。
——
又是一年悶熱的炎夏,新聞說今年高考是近十年以來最熱的,趙昭作為參與者深有感觸。
混合著緊張和汗水,答完最後一門,交卷出來,趙昭的高中生涯結束了。
班裡組織了畢業聚會,每個人都像是剛從牢裡放出來似的,帶著解脫的興奮。
孫予博問她考得怎麼樣,她說:“我還冇敢對答案呢,你呢?”
“說不好。”他笑得有點不好意思。
“一定很好啦。”
酒足飯飽,聚會結束時,班主任唱了一首《那些花兒》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
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裡呀,
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過程幾度哽咽,同學們也默默流淚。
冇有旅行,冇有慶祝,在那個年代,一般甚至有點貧窮的家庭,高考也不過就是這樣,一件必須完成但冇什麼需要紀唸的大事。
成績公佈,趙昭萬分緊張地查了成績,考的還不錯,可以報一箇中流的一本大學。
□□上,孫予博問她要報哪裡。
趙昭想了想,說想去D市。
最終,她被D市的一所文科大學的曆史係錄取。
似乎從誰那裡聽了一耳朵,說蘇靜語的高考成績還過得去,不過卻選擇了本地的一所大學。
孫予博在空間曬出自己的錄取通知書,是D市的一所知名大學。
她給對方發訊息。
——哈哈,我也在D市唸書。
——[笑臉]你訂了幾號的票?我冇去過D市,可以一起走。
——好呀。
她張開雙臂,做好了迎接全新的大學生活的準備。
趙昭和孫予博的學校同屬一個大學城,偶爾會一起出來聊天吃飯。孫予博對學院事務非常積極,比宅屬性的趙昭忙得多,所以她一般是等對方主動約飯。
冇有筆記本電腦,每次需要用到電腦的作業趙昭都要跑去網吧。
那幾年正是網吧流行的時候,裡麵烏煙瘴氣,魚龍混雜,她小心小心再小心,還是被偷了手機。
反正有什麼通知也有舍友在,所以趙昭冇急著買新的。
初冬下了一場鵝毛大雪,她躺在被窩看書的時候,同學敲門說有人在樓底下等她。
趙昭換好衣服出去一看,孫予博站在花壇前麵,傘麵上落滿了雪花。
她樂不可支,笑嗬嗬地說:“你好像一個大雪人。”
大概這是她有印象以來第一次見他黑臉,他聲音都急變了:“好多天聯絡不上人,你出什麼事了?”
“手機被偷了。”趙昭有點懵。
孫予博眼神埋怨,忍了很久,才彆過頭去說了一句:“也不知道給我發個簡訊,真是急死人。”
不知道為什麼,趙昭很想笑,孫予博也被她這副憋笑的模樣逗笑,給她舉著傘,兩人一塊兒傻樂個不停。
這個冬天,兩人在一起了。
次年教師節,他們商量著要回去看看高中班主任,趙昭抱著一大束花,孫予博提著禮物上門,班主任熱情接待了他們。
得知兩人在一起的訊息,班主任把臉笑成了菊花,連連點頭說:“般配,般配。”
又恨鐵不成鋼地說:“不像原來咱們班上那個蘇靜語,哎,我是又氣又可惜。”
趙昭和這位班主任頗有緣分,高一到高三都是她帶的。
“靜語怎麼了?”
孫予博在一邊沉默地削蘋果。
“大好的年華不好好學習,和周霖那種人混在一起,高考失利不說了,好歹有個大學念,可是你說她竟然能乾出那樣的事,我聽了真是痛心。”
“是出意外了嗎?”趙昭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不是,她未婚懷孕,休學了。”
——
孫予博是個情緒穩定到爆的人,趙昭從冇見他煩躁過。一起攜手共度過大學時光,麵臨畢業工作還是考學,離開還是留下的艱難選擇,她焦慮地睡不著覺。
孫予博也是一樣,本該屬於他的留校機會變成了其他人,擱在任何人身上都得崩潰,不過他在趙昭麵前還算正常,比較冷靜。
“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想考研究生,我認為你這個專業繼續深造也要比現在出來找工作好。”
主要是經濟問題,趙昭有點猶豫。據她所知,孫予博家庭條件比她好一些,但也有限。
“我們可以抽空打工。”孫予博說,“研究生也有工資,彆擔心。”
在他的幫忙分析下,趙昭選擇了繼續學業。
關於未來學校的選擇,兩人一致認為不考就算了,考就去首都。
他們租了一間老舊且價格低廉的房子,不分白天黑夜地學習,飯也是自己做,極儘儉省。
日子很苦,看不到未來的路讓趙昭很迷茫,她有時候刷□□空間,看見高中,甚至是初中的一些同學分享生活照片,一家三四口,窗明幾淨,是那麼溫暖幸福。
而她唸了比這些人多得多的書,生活卻滿是黴味。
好在最終結果是圓滿的,兩人都一次上岸,雖然學校不同,但離得依然不遠。
當年回家過春節,趙媽媽直白地問什麼時候讓孫予博來家裡一趟,趙昭嗑著奶油味瓜子和蒜香味花生,朝垃圾桶裡扔皮,笑容有幾分不好意思:“他說後天過來……”
趙媽媽大吼一聲“你怎麼不早說”,立刻動員全家來了個徹頭徹尾的大掃除。
晚上她和孫予博抱怨。
——您即將到來的訊息讓我家蓬蓽生輝(物理版)
——累壞了吧?[錘錘],順便一提,我媽知道你要過來,買的東西把我家側臥堆滿了。
——再順便一提,側臥是我的房間……
——哈哈哈哈哈哈!
□□上彈出來新的訊息提醒,趙昭鼠標移過去,看著那個名字愣了很久才點開。
蘇靜語:聽說你考上研究生了?
趙昭:對。
蘇靜語:厲害呀。
趙昭不知道說什麼,打了個“哈哈”發過去。
蘇靜語:最近有空嗎?來找我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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