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青年陳安身著粗佈道袍,穿行於長安大街小巷,幾乎每一個街坊鄰裡看見這個可愛的年輕道士都會打招呼。
“李嬸誒,我講了多少次,好好找個郎中看病比啥都實在,彆老叫我做由祝,這會不興這套了。”
“東爺,那酒錢是我師傅欠的,怎麼能算到我頭上啊,你回頭卸他手腳彆找我啊。”
“王小姐,哎哎哎彆打人,不就多看了幾眼嗎,咋就急了呢。”
走到一處對門是青樓的破爛小屋,推開門,沖天酒氣終於耐不住寂寞,飛也似的往門外衝,把陳安撞了滿懷。
“孃的!
白天就擱著喝大酒,怎麼不見你個老不死的把肝喝廢。”
老道聽聞陳安的破口大罵也不惱。
“以貧道的境界,喝下去那點酒氣根本上不到我肝臟。”
道士故作高深,意圖遮過被抓包的尷尬。
“你以為老子看不出來你冇用真氣消去酒氣?”
“哪有叫師傅老不死的道理,罰你抄清靜經去。”
道士一計不成又施一計“抄你娘,給你點比臉你還真要是吧,老子飯都不煮了,錢不賺了,看你喝什麼酒。”
“哎哎哎,哥,我喊你一聲哥,以後咱倆各論各的,你管我叫師傅,我管你叫哥,你可彆丟下我。”
道士徹底敗下陣來。
瞧著這老道混不吝的態度,陳安也是無可奈何,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兼授業恩師,而且老道並不叫陳安討厭,他也隻是習慣性過過嘴癮。
老道和陳安日常相處其實像同輩兄弟更多。
不過自從這老道把自己從老家帶到長安收為徒弟,除了日常修煉,就冇有再透露過關於陳安遭遇的一點資訊,就算陳安態度堅決,也是隻字不提,這點一開始讓陳安很不解。
同時也冇有透露過自己的姓名和道號。
關於為什麼不說,老道解釋過。
“我不想死。
也不想你死。”
從那以後陳安就不再提了。
“我擺攤去,飯和酒都弄好了,你擱家裡打坐吧。”
說罷,陳安便打好包裹,準備出門。
“你小子不是要考科舉嗎,不用複習,不用做真題是吧。”
“我考天工堂,不考科舉。”
“那你還真不用準備。”
隻見陳安走到長安最熱鬨的小北路,打開包袱,支起攤子。
一張小桌子,長椅子,旁邊豎著個旗子,上麵寫著:算命,寫字,數科。
陳安也不吆喝,但陳安往那一坐,便有很多人湧了上來。
先來是一位鑲著金牙土財主,衣著考究,矮個子,下巴還有個大黑痣,上麵還剛好長了根長毛。
“陳道長,你看,當初你給隔壁李家錢莊弄的那個什麼。。。。。。
什麼銀蕩家演算法,能不能也給我的錢莊弄一個啊。”
陳安陪笑道,“是銀行家演算法,魏老闆您也要這個?”
“誒對對對對,銀行家演算法,我聽說他們家錢莊照著這個模式,管理省不少錢。”
魏老闆也不尷尬,說罷便從袖口掏出一根金條。
“誒,好說,好說。
我回頭便去您莊上給您弄。”
陳安忙收起金條,春風得意。
“下一位,敢問姓名?”
來人是一位妙齡小姐,眼若秋水,略施粉黛,美豔動人。
“道長,我喚張琳,我家老公他。。。。。。。
他屢屢考不到功名,就成日喝得大醉,前日還將我。。。。。。。
將我打了。”
說到此處,姑娘淚眼婆娑,不經意間露出了被打得淤青的額頭。
“您說他是不是中了什麼邪,他與我成婚前可不是這樣的。”
“中邪的是你啊。”
陳安心裡暗暗吐槽。
“姑娘我看他這確實是中了邪,我與你去一趟家中,幫你相公驅一下邪。”
陳安心中己有計策。
陳安站起身,朗聲道:“父老鄉親們,我走一趟這位姑孃家,勞煩各位給我看一下攤子,一會繼續哈。”
說罷,陳安由張琳帶著,七拐八拐,最後到了夫妻倆住處。
不大,門前不落灰,顯然是好好清掃過的。
“小姐,一會裡頭髮生什麼聲音都不要怕,我這是給你相公驅邪,在門外等著就好。”
陳安假裝正經道。
“好的道長,我一定不會怕的。”
姑娘似是下定了決心,握緊拳頭,又狠狠地點了點頭。
說罷陳安走進屋裡,關好門,轉身麵對正廳,左手狠狠握住右手,骨頭被捏的劈啪作響,眼睛看向前方。
“你可是張琳的相公?”
屋裡也很整齊,但相當落魄,己經不見幾個之前家當了,隻見一位男子坐在正廳,手裡拿著酒杯,一臉頹相,正疑惑地看著剛剛進入的陳安。
“看來是。”
坐在正廳的男人正打算開口之時,陳安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就在男人的疑惑還冇來得及結束之際,沙包大的拳頭便出現在了眼前,緊接著跟自己的臉來了一個親密接觸,強大的衝擊帶著男人往地上倒去,手中的酒杯按照宏觀物理規則在空中做了個標準的拋物線運動,然後碎成兩半,男人被疼痛衝散的疑惑此時重新聚攏,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捱打。
“我打!!!
詠春!
陳安!”
“你是誰?
為什麼要打我!”
“前些日子你可打了你老婆?”
“我打我老婆還要你來管教!”
“看來中邪很深,要出重拳!”
陳安對著倒地的男人繼續拳打腳踢。
“我不打她了!
我不打她了!
我錯了!”
批判的武器總是不如武器的批判。
陳安拎起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男人,湊到耳朵邊低聲說道。
“我是張琳的遠房哥哥,現在就住在長安,若是她再與我說被你打了,就不是今天隻打一頓了,還有,不準讓他知道我威脅了你,再就是不準喝酒了,懂嗎?”
“懂了,懂了!”
陳安把男人甩到地上,打開門,跨過門檻,迎麵見到張琳,滿臉笑容道:“驅完邪了,你家相公若是還打你,那就是驅邪驅得不徹底,你再喊我來一次。”
“謝謝道長!
謝謝道長!
這是報酬。”
女子大喜過望,掏出好幾塊碎銀,一股腦的送到了陳安手裡。
陳安回憶起剛纔屋內落魄的樣子,歎了口氣,隻拿了一塊最小的銀子,剩下的便給回了張琳。
“使不得,這個東西不費勁,不用那麼多。”
陳安也不給女子推脫的機會,飛也似的跑回了攤位。
“各位父老鄉親,回來了回來了,下一位是誰啊。”
來人是一個綁著頭巾的夥計,麵龐黝黑,相貌普通得不能在普通,丟到人群中,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來算卦。”
夥計的聲音也冇有任何辨識度。
“哦?
算什麼卦?”
“算命,無常命。”
陳安聽完此言,好似無動於衷,隻是站起身,朝著後麵排隊的群眾一喊。
“各位父老鄉親,我突然感召到今天不適合擺攤,今天這卦算完就收攤了,天意難違,還望見諒,這平安符算是賠罪,讓大家白等了。”
說罷,陳安把一把護身符挨個散發到排隊的人群中,人群慢慢散去,走回攤子坐下,和夥計麵對麵談話。
“什麼活。”
陳安冇頭冇尾地跟夥計說了一句。
“老柳家的上排琴(哥哥)在賣五石散,太過火了,上麵不好明著來,請你來做。”
“彆跟我講黑話,我又聽不懂,出多少?”
夥計伸出五個手指。
“五百兩?”
“五千。”
陳安吞了吞口水。
“我不會有命掙冇命花吧。”
“若是做,太陽落山之前在你家門前灑一杯酒。”
“行,你讓我想想,若是做,就記得我的規矩。”
“你若答應,就很快會給你。”
陳安收好攤子,走回家中。
“來來來,師傅,您給徒兒算上一卦,看看我這財運如何。”
老道似是早知陳安今天會找他算卦,桌上簽子己經備好了。
“自己搖。”
“下下簽,不成不成,再來一次重複實驗。”
“下下簽,你是不是全放了下下簽。”
“下下簽,看來我是冇這個命了。”
陳安搖搖頭,搶過老道的酒壺,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自顧自地走出屋門,也不嫌臟,就這麼坐在台階上,舉著酒杯把玩起來。
此時夕陽剛剛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