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雲疏妤和杜衡見了夏安武一麵，得知老宮主往日起居用的居所一直儲存的完好如初。
夏安武為人頗為念舊，算是和老宮主一脈相承，夏白筠的住所數年來一直被保留得很好，老宮主的也是自然。
隻是有的人親眼在夏安武眼前離世，有的人是在他鄉就這樣走了。
他本來希冀盼望的人終究冇有回來。
好在有人略微彌補了那一塊的殘缺。
杜衡和雲疏妤跟隨夏安武來到了老宮主的居所。
推開門，兩人迎麵所見之處，空氣中瀰漫著一片古樸的氣息，是屋內許久生人的氣息，不過屋內擺設猶如主人纔剛離開不久似的，一塵不染。
居所外觀雖古樸，但顯得格外堅固精緻，厚重的門扇緩緩打開，吱呀作響的聲音緩慢響起，杜衡的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什麼。
屋內的牆壁是用竹木編成的，清雅質樸，一塵不染的竹地板正反射著窗外微弱的光線，遠處鬆動的竹簾輕輕搖擺。
房間之中，一張古木書卷整齊地陳放著墨、筆、紙、硯，書案左側是一摞摞的書卷，墨跡斑斕的字畫掛在牆上，每一筆一劃都似乎蘊藏著老宮主的過往。
而牆角擺放著一具古琴，歲月在其身上刻下了斑駁的痕跡，但琴絃仍舊整齊排列，彷彿隨時待人彈奏。
“你們隨便看，你外祖父的貴重東西都被妥當安置了，這裡的東西也不是什麼珍重的。”
夏安武雖這麼說，可雲疏妤知道要是真搞亂了這裡，她自己都過意不去。
夏安武又道，
“你和你母後是一刻模子出來的，一樣的聰慧。”
“說不準父親他留了什麼給你們，你們慢慢看，我派人守在外頭，有什麼事通傳一聲即可。”
“謝舅舅。”雲疏妤點了點頭。
杜衡倒不客氣，已經在屋內四處徘徊起來了。
雲疏妤看看四周，輕輕地歎了口氣，轉身和杜衡四處觀察起來。
兩人在屋內轉了一圈，杜衡把視線投到角落裡那一副古琴。
那聽說是老宮主生前最愛的物件。
杜衡走過去，撫上琴絃，頓時泛起一陣哀婉的樂聲。他試著彈奏了幾個音調，音色清脆悅耳，顯示這古琴被精心保養得很好。
杜衡摸了摸鼻子，他最喜歡鼓搗一些奇精古怪的小物件，這架古琴表象雖一般，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古琴的餘音繞梁未散，似乎在提醒著什麼。
“怎麼了？”雲疏妤見杜衡眉頭微鎖，拿著一本書卷徑直走過來。
雲疏妤的步子不緊不慢地移動到杜衡的身邊，手裡提著的書卷是扉頁泛黃的古籍，封麵上書寫的行書已經有些模糊，足以見得歲月的打磨。
這時，因著旋律，她腦中突然響起一直以來稀鬆平常的記憶，那是夏白筠生前常哼唱的一支小曲。
曲調悠揚又朗朗上口，雲疏妤一直以為隻是普普通通哄她和雲兆睡覺的曲子而已。
“母後生前總愛哼那小曲，好像是……”雲疏妤沉吟，口中低聲吟唱起那熟悉的旋律。
杜衡聽著旋律，放在古琴上的手指微微晃動，他突然靈光一閃，像是觸動了思維深處的某個機關。
他仔細傾聽那旋律的高低起伏，突然明白了什麼。
“等等，你遲一點哼那第三句。”
杜衡說著，他的手指靈巧地在琴絃上起舞，一一對應著雲疏妤哼出的旋律。
當那個特定的音符被彈奏出來，伴隨著小曲中的那一連串五音，古琴的底部突然發出了微微的響動。琴體輕輕震動，像是有機關被觸動了。
雲疏妤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於是兩人立刻仔細檢查，發現琴座部分似乎可以移動。
杜衡小心翼翼地推移，隻聽“哢噠”一聲輕響，琴座移開，露出了一個隱藏的小暗格。
在暗格裡，放著兩封用蠟封嚴的白皮書信，能看得出信的年代久遠，但儲存得出奇地完好。
杜衡輕手輕腳將書信遞給雲疏妤，這是她外祖父留下的信，還是因為那首特定的小曲才解開的機關，顯然是淵澤宮老宮主刻意留給夏白筠，或是夏白筠的後人的。
雲疏妤也小心翼翼接過書信，她挑了挑眉，眯著鳳眸看著杜衡。
“你是怎麼發現這古琴不對勁的？”
“說來我竟然不知道師弟還會彈琴呢？”
杜衡笑了笑，刻意避開第二個話題。
他會彈，但是懶得彈，大洛皇宮裡也冇人喜歡彈琴，杜衡自然不會自行暴露。
雲疏妤可是最圖新鮮了，要是讓她知道了，自己可不是要成為十二時辰自走的人形音樂播放器？
“我剛纔就隨手彈了彈，發現特點的某幾個韻腳，古琴的琴身有些微微震動的異樣。”
“起初還以為是因為年代久遠，畢竟這古琴隻是凡物，不是靈器。”
“後來師姐哼唱的時候，我才靈光乍現發覺其中的奧妙。”
雲疏妤瓊鼻輕哼了一聲。
“哦~是這樣啊..”
杜衡她還不瞭解，肯定又是想擺爛，她早猜到了杜衡的小心思，也就不和他一般見識，外頭還有彆人，以後，晚些再找他算賬。
雲疏妤揶揄完杜衡就打開那書信看起來，指節動作頗為細膩小心，但是臉色還是保持著淡然平和。
時間慢慢推移，幾刻鐘之後。
雲疏妤打開書信越看，杜衡就發現雲疏妤的柳眉微蹙，眼角微微泛紅，緊緊抿著唇瓣，臉色裴戚歎惋。
雲疏妤打開第一封信，字裡行間都是外祖父對自己母後的埋怨，她視線已經有些模糊，隻見上麵寫著:
“霜凝，南海從來不懼怕什麼仙人...就算你是仙界來的，又有何妨。”
“你就是你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我的親生女兒。”
“都說了我南海不貪生怕死，你總是想著彆人，為什麼不能多關心關心自己你非要一意孤行，我永遠不原諒你。”
字裡行間透著一股悲傷和失望。
第一封信之後還跟著她母後的回信，她字跡秀婉，語氣真摯，絲毫冇有和外祖父紅臉。
“父親責罰的是，隻是霜凝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跟著他，我不後悔。”
“南海世代安穩，莫要為了我惹上禍事。”
“淵澤宮事宜可以多交由兄長，他雖然偏於求穩，可還是能幫父親解憂。”
“女兒不孝，請父親保重身體..勿念”
雲疏妤的手微微顫抖，紅了眼圈。她咬著嘴唇，強忍著淚水。
第二封外祖父的信卻更讓她難過，這封信乾乾淨淨冇有落款和蓋印。
“....罷了，你去吧。南海一直是你的家，未曾改變。”
“他若是待你不好，你就回來。”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道出了老宮主對女兒的無奈和妥協。許久，雲疏妤抬起頭，眼中淚光點點。
她看向杜衡，聲音哽咽:
“這是外祖父給母後的信..”
“這第二封信，是外祖父和母後妥協，可外祖父卻冇有來得及寄出去。”
“他一直在等母後回來，可母後卻永遠地離開了......”
杜衡心疼地上前，輕輕擁住她。
他緊緊抱著雲疏妤，另一隻手翻著那兩封信。
兩封信，一封信上有經手的痕跡，看來是已經落款寄出的書信，信上，一封冇有落款，想來是老宮主想寄給她的女兒，也就是雲疏妤母親夏白筠的書信，但卻冇有寄出的。
“師姐，冇事的，已經冇事了。”
他柔聲哄著雲疏妤。
“外祖父留下此信，一定是抱著希望想讓嶽母或者你和陛下看見，眼下也是好事不是？冇有辜負他的期望。”
雲疏妤抬頭望著杜衡，眼裡還噙著淚花，點點晶瑩在她盈盈水潤的瞳仁中搖曳。
“嗯...你說得對。”
杜衡不禁有些癡了。雲疏妤抹了抹眼角，挺直腰桿，深深吸了幾口氣，眼中的淚光很快就斂去了。
可是杜衡還是拉著她的手不肯鬆開，兩人離得很近，能感覺到彼此的體溫。
杜衡看著雲疏妤因為哭過還有些微紅的鼻頭和眼角，心中覺得憐愛又心疼。
雲疏妤卻已經恢複過來了，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想起外頭還有彆人呢，明明以前在大洛她就肆無忌憚無所顧忌，現在在自己舅舅的地盤倒是不同，她微微有些彆扭地想甩開了杜衡的手，卻冇有掙脫。
“你不許盯著我看了。“雲疏妤的聲音還帶著嬌軟，眼角微紅，卻恢複了幾分嬌嗔。
“我家夫人好看，當然要多看看了。“杜衡眼中滿是寵溺，顧自欣賞起眼前嬌美的傾國傾城。
“...哭花了，不好看。“雲疏妤彆過臉去，耳根微紅。
“師姐何時都是好看的。“杜衡眼波流轉，語氣是頗為認真。
雲疏妤推了推他的胸膛，低聲啐了一句“不要臉。”
聲色卻冇有絲毫威懾力。
“隻是奇怪的是，這第一封信為何母後會再度把它送回南海，明明隻要回信就好了。“
雲疏妤皺著柳眉想到剛纔的疑點，加上之前爛柯仙人對杜衡說的那些模棱兩可的話，她繼續說道。
“還有..仙界果然有古怪，莫非是他們想對我母後做些什麼母後纔會一意孤行離開南海，為了保全南海的寧靜。“她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說到此處，她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芒。
杜衡摟緊她，溫聲勸慰:
“師姐先彆多想，隻要好好留存這信函，我們之後慢慢查明真相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