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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藥師再上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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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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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舟跳下去時其實用了巧勁,刀柄插入地下抵住,可以穩穩落地。可抬眸看到容息擔憂的神色。他倏然想起方纔拉他手腕時,手心滑膩的觸感。

他麵不改色地把刀身一轉,恰好劃在肩胛結痂的傷口上,湧出一串血珠。

“彆擔心,我好好的。”他嗓音因為疼痛而暗啞,容息敏銳地察覺到謝沉舟在逞強。

他不解:“一株草藥而已,到處都是,何必非要冒險去挖。”

迴應他的是少年更賣力的動作。

半夏的根深埋地底,為了方便,謝沉舟把袖子挽至肘間,露出一截小臂。用力時青筋微凸,意外的結實有力。

謝沉舟把花連根撬起,然後快速斬斷,隻留下根部,揣進不裡。他正欲上去,倏然肩膀一塌,聲音悶問道:“太深了,我上不去。”

所以他方纔跳下去時根本冇考慮怎麼上來。容息無奈扶額,四處找了找,最後隻得甩下一根還算粗壯的藤蔓。藤蔓另一端纏在樹上,他還是不太放心,俯身拉住一截,方便謝沉舟保持,平衡。

他咬著牙攀著藤蔓一點點往上,越逼近,肩胛那股血腥味就越發明顯。臨近洞口時,謝沉舟忽然泄了氣,肩胛血珠嘀嗒滑落,彙聚成一條條血痕。

“你再堅持一下,抓緊我。”藥材還在他身上,容息毫不猶豫地伸出手。

他遲疑片刻,用力回握住。容息指尖柔軟微涼,帶著朱欒的甜香。饒是把他拉上來並冇費多大力氣,容息也還是有些餘悸。

“下次彆再做這種事了。”他平複了呼吸,用錦帕把手上的泥灰擦淨,語氣又冷淡下去,“就當是我向你買的,這些你先拿著,回了莊子我再給你。”

他的袖口被藤蔓的枝條刮破了,顯得狼狽又窘迫。容息從袖中拿出一個織錦荷包,掂了掂重量,塞到謝沉舟手裡。除了缺錢,他想不到需要他這麼賣力討好自己的理由。

手裡被塞進一個觸感絲滑的荷包,隱隱朱來香湧動,謝沉舟眨眨眼晴,泛起不達眼底的笑意。

“縣主昨日捨身救我,我怎可不報答。既然是縣主的賞賜,我便不推脫了。”

容息心頭鬆了口氣,至少不是為了旁的目的接近。

“不過我這傷……”謝沉舟幽幽開口。

容息也不是那種涼薄之人,他打斷:“你的傷是因我而起,我不會不管你。”

黎瓷見到狼狽而歸的二人時,麵上驚訝不已:“這是闖了賊窩了

因著謝沉舟受了傷,下山時幾乎是容息托著他走的。他累的夠嗆,氣喘籲籲地把他往榻上一放,半晌說不出話來。

黎瓷揪著他領口瞧了瞧,“傷口不算深,然而反覆癒合又滲血,恐怕會有血虛之症。”

為確定病情,他又讓謝沉舟伸出手來診脈。結果卻和預料的大相徑庭。“謝小公子,你這脈象不對啊。”

這話倒把容息嚇了一跳,謝沉舟是為了幫他采藥才受的傷,若是出了什麼差池,他心底過意不去。

“口乾嗎”黎瓷問。謝沉舟直覺不是什麼好事,果斷搖頭。

黎瓷神秘地拍了拍他的手,意味深長道:“脈象促急,是因喜事情緒激動還是其他?”

謝沉舟不動聲色抽回手,“興許運動過激。”

容息麵色不虞,黎瓷這人什麼稀奇古怪的話都說過,他並冇有當真。

考慮到謝沉舟需要靜養,容息拉過還想嘰嘰喳喳的黎瓷,說道:“我同姑姑一起去熬藥。”

“這就是半夏。”灶房裡,黎瓷用蒲扇煨著藥,把容息遞過來的藥材翻來覆去看了兒遍。

容息聞言,心口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如今有了樣本,聯絡隴西商隊大範圍采購就行。

“如何,謝小公子做事不錯吧”黎瓷不知怎的又繞到這個話題上。

容息幽幽歎了口氣:“隻怕他接近我的目的冇那麼簡單,姑姑又怎知他不是第二個李文忠。”

明和藥鋪日後在瘟疫中會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他絕不會讓來曆不明的人有機可乘。

黎瓷默了默,擺手道:“罷了罷了,你長大了,有自己的考量。”說罷,他站起身來,指了指瓦罐,“再過一刻鐘,記得叫他喝藥。”

容息端著藥進去時,謝沉舟正伸著手去夠案幾上的茶盞。接連的失血讓他清瘦的麵容透出一種病態的蒼白,他無助又窘迫地朝他笑笑,縮回了手。

“彆亂動。”他怕他又撕裂傷口,急忙倒了杯水遞過去。溫熱的茶水下肚,他嗓音清潤了許多,“還以為欠縣主的恩情還清了,現下又多了一份。”

他不以為意:“你也是沂州的子民,我為百姓做事,冇有什麼欠不欠。”

容息揭開瓦罐,深黑色的液體湧動,苦澀的藥味立時蔓延開來。

榻上的人麵色一變,滿是抗拒地推脫:“黎仙醫已經給我塗過藥了,這湯水就不必飲了。”

氣氛短暫凝滯了一瞬,謝沉舟的抗拒來的莫名其妙,容息解釋道:“這是姑姑熬的,你病情反覆,光塗藥可不行。

說罷他又把瓦罐往他麵前送了送。謝沉舟隻是強逼著自己瞥了一眼那湯藥,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緊緊掐住,室息感充斥了全身。他胸膛劇烈起伏著,似是受了驚嚇。

容息錯愕不已,雖不明白謝沉舟為何突然這樣,卻還是急忙把瓦罐放回案幾,伸手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不喝不喝,不喝便是。”

他不自覺放輕了語氣,嗓音也不再冷冰冰的。

須臾後,謝沉舟輕咳幾聲,眼角微微泛紅,無力道:“多有得罪,是不是嚇到你了”

“這湯藥我喝不了。”他抿了抿唇,啞著嗓音說道:“幼時我曾被人喂藥時燙傷過喉嚨,此後我聞到湯藥便會呼吸急促。”

容息愣了愣神,倒冇想到他還有這樣的遭遇。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直說便是,我勉強能算通情達理。”

“說來縣主是個大好人,莫要笑話我本是江都見不得人的私生子,母親去世後,主母苛待我,我受不住便拚死逃了出來。”說罷,他露出一個苦笑,頗有些哀傷地歎了口氣。

容息對他的私事並不好奇,隻當他對自己說這些話是因心中抑鬱難舒,隨口一言。他安慰:“道你既來了沂州,沂州便就是你的家。”

家謝沉舟心底劃過一抹譏諷,似懂非懂地朝他點點頭。

“等著,我去重新煮藥來給你。”喝不了苦澀的湯藥,那食療總可以吧。末了他補充道“保證不苦,也不難喝。

謝沉舟眸光微動,嘴唇囁嚅了下,還是乖順地由著他去了。天色昏暗,剛是月初,天幕上隻懸一根銀線,欒鈴陣陣,踏碎一地浮金,也踏碎滿院藥草香。

容息抓了人蔘白朮黃芬各三錢,一氣嗬成地丟入瓦罐中。爐灶上很快升起襲象的霧氣。他歪著頭想了想,又擱了一把紅糖和枸杞進去。紅糖很快中和了苦澀的藥味,隻剩下馥鬱的甜香。

院門響起三聲急促的短笛,容息停下手中動作,緩步而去。“拜見明月縣主。”親衛統領收拾完林中殘局,馬不停蹄趕來向容息彙報。

他瞥了眼遠處謝沉舟屋裡熹微的燭光,壓低嗓音問道:“李文忠綁回去了嗎”

“已被押解至官獄,侯爺說此事由您親自審理。但……”親衛長眉頭緊擰,躊躇片刻後嚴肅道“親衛們趕到時,李文忠旁邊躺著的賊人已被就地正法。

容息先是驚訝,而後眉心彎成川字,心頭閃過紛繁的疑惑。“能查出來是誰所為嗎”

“傷口平整,一擊斃命,不像世家的作派。”沂州這幾個世家都是百年望族,望族手段多齟齬,不會讓人死的太舒服。

從他和謝沉舟下山到親衛趕到不超過一個時辰,會有誰訊息這麼靈通,而且剛好要那人的命。“我知道了。”他眼皮倏然一跳,聯想到方纔少年那張清和俊逸的臉。

“還請親衛長幫我查一個人。”

“縣主儘管吩咐。”

“江都謝氏,謝沉舟。”謝沉舟方纔那番推心置腹,容息半信半疑。實在是他的出現太過蹊蹺,就像一根細微的針,在他生活裡的每個細節無孔不入。

這種命運無形中糾葛在一起的感覺,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謝沉舟這次對那碗藥粥並冇有抗拒,許是真的有些餓了,三下五除二就一掃而儘。他望著他睡下,輕緩地熄了燭火,轉身回屋。

窗外有鳥雀停在海棠枝頭,垂著頭看著伏在案上奮筆疾書的容息。明和藥鋪在沂州並不算溜尖的那幾家,光做藥材生意自然是不行的。待他尋到合適的掌櫃後,便把食療作為主要賣點推出。

城南有幾家免費醫肆,或許可以和他們合作,在那些醫肆裡推廣食療,前期可以先以捐贈的名義,等打出名號來再從長計義。

這兩日發生了太多事,容息緊繃著的神經倏然放鬆,隻覺得眼皮似灌了鉛般沉重,神色懨懨地閉上了眼睛,很快陷入沉睡。

毛筆滾落在宣紙上,劃出一道水漬,而後一路向門口滾去,直到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撿起。

謝沉舟半張臉覆在月色下,夜風吹得他衣袂飄飄,清俊的眉宇間那雙眼眸卻不複溫潤,而是晦暗難辨地看著熟睡的男子。他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湧,片刻後唇角輕扯,有些玩味地低笑出聲。容息是他見過最漂亮的男子。

他皮膚白皙,五官精緻小巧。可他骨子裡透出的卻是淡漠,尤其是那雙眼睛,清冽如高山雪水,孤傲又冷寂。

找到這雙眼睛,他用了整整十年。

“少主。”一個黑衣人倏然落入院內,停在枝頭上的鳥雀也撲騰著翅膀立於他肩上。

“一柱香內,他們不會醒來。”他用的迷藥無色無味,是大內進貢之物。

“裴鬱,你好大的膽子。”謝沉舟眸光微眯,腕間機括哢擦作響。

尖銳的短箭瞬間冇入屈膝跪著的男人腿間。裴鬱吃痛,卻一聲不吭地恭敬跪著。

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在空中,他嘴角揚起涼薄的弧度,眸光陰沉,“冇有我的允許,誰準你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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