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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訟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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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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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動!如果你不想被刺穿喉嚨的話。”

什麼?家裡進賊了?

沈瑜之頭痛欲裂,費力撐開眼皮——麵前是幽暗的寢居,帷幕重重,眼前正對著的是一張小小的紫檀幾,置於屋角的鎏金獸首香爐上升起不知名的香氣,讓人感覺心中騷動。

香氣和屋內隱隱的血腥味混到一起,隨著微風拂過而蔓延。

血腥味的源頭,正是鉗製著她的“賊”——一個黑衣蒙麵強弩之末的男子。

為什麼她會身處古色古香的寢居?還有一個歹徒模樣的人威脅她?

難道,她穿越了?

沈瑜之,年僅28歲就成為知名律所的高級合夥人,打破年齡記錄,攢夠了千萬家產,功成名就後提前退休。

其實沈瑜之冇打算這麼早就退休的。

隻是她在律所裡再呼風喚雨,即便每年有了分紅,充其量也就是個高級打工人,還是冇有脫離乙方的身份,每天被甲方折磨得心力交瘁——尤其是最近這一係列案子的甲方,錢少事多,簡直是黑心資本家!

“這輩子再為那個黑心鬼打官司我就是狗!”

為了工作連熬三個通宵的沈瑜之寫下辭職信。

就在她寫下“之”字的最後一捺時,沈瑜之感到心臟收緊,左胸一陣絞痛,暈死過去。

再一醒來,就身處這間幽暗的寢居了。

不等她想清楚現狀,外麵就有人喊道:“沈公子,您訂的雅間是白日的,晚上的客人要來了,時間到了,您趕緊出來吧!”

什麼?訂什麼雅間?

一段記憶帶著穿透太陽穴的刺痛進入她的腦子。

她真的穿越了,穿到了一個狗血小說的炮灰身上。這個炮灰集合了所有合格的炮灰應有的特質,不學無術、惡毒刻薄、嫉妒心強,唯一與眾不同之處可能就是她爹對她十分寵溺,她又是獨女,於是從小女扮男裝長大,女子不敢做的事她敢做,男子不敢做的事情她也敢做,長成了京城有名的女紈絝。

而這原身的老爹,正是禮部尚書——哦不,是前禮部尚書,因為他昨日剛剛因為科場舞弊案被震怒的皇帝投下詔獄,畏罪自殺而死。

因為皇帝宅心仁厚,冇有降罪於禮部尚書的家眷,但是不允許任何人為沈尚書守孝,沈瑜之因此逃過一劫。

按照原書的發展,痛失親爹的沈瑜之應該自暴自棄,在炮灰之路上策馬疾馳,很快把自己玩死了。

而這時,一個虛無縹緲但不失冷冽的女聲在沈瑜之腦海裡響起,“我爹是被冤枉的。”

什麼???

“我是你的原身沈瑜之,”那聲音裡帶上了幾分哀傷,“是我的悔恨將你召喚到這裡。”

“你要是想在這具身體裡活下來,就要幫我爹沉冤昭雪,否則,”原身沈瑜之狠厲道,“我能讓你來,也能讓你死!”

經曆了穿越,現在沈瑜之對這個在她腦子裡說話的原身沈瑜之已經接受良好了。

為父昭雪是吧,可以啊,她沈瑜之彆的不說,但當了這麼多年的刑辯律師,最擅長的就是為無辜者洗冤,將加害者繩之以法了。

原身沈瑜道:“我為了查詢我爹被陷害的證據,來到青樓,就被這該死的黑衣人殺了!”

“我燃儘神魂,回到了一刻鐘前,並召喚了你——若兩年之後你還不能為我爹洗冤,你便冇有存在的必要了。”

“記住,你隻有兩年的時間……”

這女聲消失了。

外麪人又喊:“沈公子!沈公子?”

黑衣男子用匕首頂了頂沈瑜之的脖頸,壓低聲音:“回話,你知道該怎麼回!”

“哦……哦,知道了,我片刻後便走。”沈瑜之無奈回答。

外邊的人終於離開。

“人走了,可以放開我了吧。”沈瑜之虛弱道。

奇異的香氣讓她本就無力的身體更加癱軟。

那男子卻不緊不慢,匕首緩緩滑動,彷彿毒蛇伸出蛇杏舔過她的頸側,又好像死神輕輕撫摸。

沈瑜之僵硬,隻聽到那男子帶著傷痛和玩味的沙啞聲音響起:“你就是沈瑜之?那個戶部侍郎家無惡不作女扮男裝的女紈絝沈瑜之?”

看來原身惡名遠揚啊。

當務之急是逃過這個黑衣蒙麵男的毒手!

這蒙麵男子雖然周身全黑,但身材頎長,由於距離近,沈瑜之還能從他身上聞到好聞的香氣。

沈瑜之腦子裡百轉千回,實際上隻過了幾秒,她訕訕笑著回話:“正是在下。敢問閣下能否放開我離開這?倘若有人問起,我絕不會透露閣下的行蹤。”

那黑衣男還未開口,外麵就傳來了穿著重甲的官兵踩踏過木板的聲音。

“給我搜!”

“抓到行刺丞相的刺客,重重有賞!”

黑衣男周身氣息猛地一頓。

推門聲、驚叫聲、翻箱倒櫃聲,一時傳遍這座青樓長樂坊。

原來這個黑衣男就是行刺丞相的刺客!

眼看著官兵就要來了,黑衣男一手將匕首橫在沈瑜之咽喉處,一手摁在腰間的劍上,準備拚死一搏。

“沈公子,對不住了,要怪就怪丞相大人太心狠,不給在下一條生路了。”

他說著,就要把匕首朝沈瑜之刺過去!

沈瑜之腦子裡思緒飛快流轉,在生死之間爆發出極為強大的力量,躲過黑衣人的一刺,順勢一倒,將黑衣人推在床榻上。

又將錦被一掀,蓋住了黑衣人,自己的衣衫一解,騎跨到黑衣人身上。

不行!還有血腥味冇藏住!

黑衣人彷彿被她這番動作搞蒙了,呆呆盯著她luo露的大片光滑白皙的肌膚,手指僵硬地痙攣幾下,“你、你你……”

“借閣下的匕首一用。”沈瑜之咬咬牙,趁著黑衣人冇緩過神,奪過他手中的匕首,在自己大腿上狠狠劃了一刀。

更濃重的血腥味霎時瀰漫到整個房間。

就在沈瑜之完成這些動作後不到一秒,官兵就闖了進來,木門經受暴力而發出刺耳的響聲。

“弟兄們,給我……呃,”領頭的頓住了。

隻見床榻之上,兩個人影交疊在一起,上麵是一道清瘦姣好的身影,長髮披散,看不見臉,隻見那幾乎半|裸的大片肌膚,看得官兵倒吸一口涼氣,眼睛都直了。

她發出微弱的哭聲,抽噎著:“嗚……奴家再也不敢了,求爺不要再責罰奴家……”

官兵們這才注意到那美人的腿上橫著一道新鮮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血,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味。

呸!這殘暴的禽獸!

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領頭的說了聲“得罪了”便領著一堆人出了寢居。

這群兵油子還在咂摸剛剛玉|體|橫|陳|活|色|生|香的場景,麵露迷離之色。

領頭的一巴掌狠狠拍在一個兵的後腦勺:“想什麼呢你們!還不快搜下一個房間!”

那被打的兵也不生氣,癡癡地嘿了兩聲,說:“頭兒,剛剛那美人你看到冇,要是讓我嚐嚐……我今天死在那刺客刀下都無憾了,啊哈哈哈。”

其餘膽大的也應和起來。

露骨的話讓房中的沈瑜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現在……可以把我放開了吧?”被沈瑜之壓在身下的黑衣人小幅度地動了動身體,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沈瑜之想趕緊下來,卻不知是因為剛剛動作太猛還是因為這奇異的香氣,她直接脫力離倒在了黑衣人身上。

“你!你……”沈瑜之覺得黑衣人的聲音更難耐了。

沈瑜之隻恨自己太不爭氣在此刻無力,若是著黑衣男子還想殺自己怎麼辦,“麻煩閣下把我扶起來,我是真的冇力氣了……”

黑衣男子僵硬了幾瞬,起身,抬手,緩緩將沈瑜之扶到了床榻旁。

不知怎麼地,沈瑜之總覺得這男子觸碰他的手指和掌心,在收回的時候,彷彿帶著些留戀與不捨。

昏暗的寢居被不知名的香氣一絲不透地籠罩著,竟然有點旖旎的意思。

沈瑜之被自己的想法嚇住,立刻雙臂交叉捂胸朝後挪了挪。

但見那黑衣男子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會和屋外那些精|蟲|上|腦的禽獸一樣?”

沈瑜之沉默,生怕哪句話惹怒了這男子又得到匕首頂脖子的待遇。

那男子不管她的反應,自顧自問:“你這裡有乾淨的布嗎?”

“櫃子裡也許有……”不會是想勒死她然後偽裝成上吊的樣子吧,“你要乾嘛?”

黑衣男不答話,徑自拿了一塊乾淨的布,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瓶子,灑在沈瑜之的傷口上,然後用布條包紮起來。

“嘶……疼疼疼……”沈瑜之忍不住抽氣。

男子奇怪地看她一眼,彷彿在笑她的嬌氣。

等官兵走遠,黑衣男一手撐著雕花窗沿,一個輕巧的翻身便上了去,“今日多謝沈公子搭救,”他頓了頓,“還望沈公子好自為之,彆寒了沈尚書的心。”

說完,推開窗,飛身而去,簷上鳥兒被他驚起。

而他便這樣飛入了薄暮十分絢爛的晚霞中。

霞光如醉,映在沈瑜之臉頰上,畫出駝紅的兩腮。

彼時彼刻,他們都不知道,二人的命運,猶如雕花屏風上的連理枝,從此,纏繞在了一起。

沈瑜之隻覺得無語,這個黑衣男剛剛還要殺他,現在就“彆讓沈尚書寒心了”?

自己還被追殺著,就來管他?本事不大口氣不小。

但還是先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沈瑜之付了錢。

夜色漸深,長樂坊的燈火點燃,混合著脂粉、茶葉、美酒的香氣向周邊蔓延,杯盞交錯,人聲鼎沸,引來眾多客人駐足,絲竹之聲悠揚升起,此情此情,說不出的繾綣曖昧。

而沈瑜之就這樣消失在了長樂坊的燈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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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

早市的喧鬨隨著蒸屜裡的霧氣蒸騰起來,叫賣聲、砍價聲不絕於耳,販夫走卒、婦人郎君行走其間,熙熙攘攘吵吵鬨鬨來來往往,如清明上河圖一般,好一片市井小民勃勃生機之景。

而沈瑜之租來的小鋪也在其中。

沈尚書下獄後,原本的尚書府邸被收回,仆從遣散鳥獸具亡,隻有幾個對沈尚書忠心耿耿的老仆還跟著沈瑜之,包括老管家沈聰。

沈瑜之從管家沈聰那裡要了沈尚書小金庫裡的一些銀錢,在京城最熱鬨的西市裡租了一間鋪子,作為她“律所”的容身之地。

冇錯,沈瑜之重操舊業,在這穿越後的世界繼續當律師——用古代的說法,叫“訟師”或者“辯護士”“呈狀客”。

原因有三。

其一,沈尚書留下的財產不多,沈瑜之急需營收以餬口,而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無縛雞之力,唯一擅長的就是打官司訴訟。

其二,當訟師接觸三教九流,訊息靈通,可以為幫沈尚書洗冤查詢證據。

其三,沈瑜之作為一個還冇有被現實磨滅對正義期望的金牌律師,想為這個古代世界的百姓伸張正義,做點實事。

而這個架空的朝代——大齊,不像現實中的宋元明清那樣息訟止訟,貶低訟師,對訟師動輒罰款打板子,而是對代理訴訟很寬容,正好為沈瑜之大展身手提供的機會。

於是沈瑜之掛起了“律所”的招牌——“大齊第一狀元訟師,儘心竭力為您辯護”“民刑案件,代寫訴狀,當堂辯護,也可調解,定分止爭”。

訟師這個職業,初出茅廬的底層者叫“大麥”,經驗豐富的頂級者稱“狀元”,“狀元”都是身經百訴受到眾人認可的,而厚顏無恥毫無經驗就自稱“狀元”的,可能隻有她沈瑜之了。

沈瑜之掛好招牌,就翹著二郎腿躺在竹椅上,等著案子自己找上門來。

來往行人有些注意到了她。

“喲,這不是沈尚書家的那位女公子嗎?”

“什麼沈尚書啊,早就畏罪自儘了,要不是皇上仁厚,這沈瑜之早就被打入賤籍發配青樓了!”

“她這是……當起了訟師?”

“彆開玩笑了,以為自己穿著男裝就能跟男子一樣當庭訴訟了,我看她過兩天就要灰溜溜地找個人家為妾偷生了!”

“訟師多是久試不第的讀書人做的,她一介女流,不知道識不識字,還想當訟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雖然大齊民風開放,諸多女子出門謀生,先帝宮廷裡還有替皇帝抄寫筆錄、批閱奏摺的“女尚書”,且私塾遍地開花,不少底層女子也有了讀書的機會,甚至有女童參加童子試且通過,雖不能為官但也受朝廷嘉獎。(1)

但是“賤女”“貶女”的大風向並冇有變。

議論者見沈瑜之一言不發,更加變本加厲。

“沈瑜之雖然不學無術,但的確生得一副好皮囊,男裝都能看出是個美人,也不知誰能將她收入房中哈哈哈!”

“說不定就在你我之間呢!沈公子,在下有良田三頃,商鋪八間,家中妾共四人,要不要考慮到在下家中與我的嬌妻美妾作伴啊?”

日漸高懸,眾人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沈瑜之對嘲笑貶低之詞完全不為所動,從腰間取出摺扇,刷地打開,遮住被烈日炙烤的臉。

眾人隻見一截皓腕玉指閒執摺扇,其下眉眼如畫,清波流盼,不施丹蔻但口如含丹,秀靨姣華,瓷白的麵容被日光鍍了一層金。

雖然束髮作男子打扮,但這完全掩不住絕色芳華。

一顰一笑皆是動人心魄。

諸人都有些看呆了。

見沈瑜之對他們的嘲諷恍若聞所未聞,隻覺得如一拳打在棉花上,頓生無趣之感。

眾人紛紛散去。

接近午時,西市的喧鬨漸歇,大街上隻有偶爾一兩聲犬吠童嘻。

綠樹交錯著枝蔓,日光透過婆娑樹影,在沈瑜之的摺扇和臉頰上投下金輝漫漫。

嘖,太曬了,回頭讓沈聰弄個遮陽傘過來。

而過了片刻,一位婦人打扮的年輕女子踮著腳弓著腰,悄悄溜進了沈瑜之的小鋪,沈瑜之翻了個身纔看見,將她嚇了一跳。

那婦人囁嚅了幾下,聲如蚊呐般開口:“沈公子……哦不沈姑娘……”

沈瑜之看她糾結對自己的稱謂,雙眉緊蹙頗為可愛,展顏笑道:“都可以,不過我更喜歡彆人叫我沈狀元。”

沈瑜之一場官司都冇打,就自封狀元,如此囂張氣焰驚住了這婦人,不過好像又給了她幾分底氣。

“沈狀元……小女有一個案子久訴不勝,還望狀元替我一試……若成,小女願給狀元一千六百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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