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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三兩後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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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公堂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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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大明正德七年,滄州知府李仕銘竟為區區二百兩紋銀貪贓枉法,差點誤將自己的親姐李素萍屈打硬嫁。

其實說來也不奇怪,明朝官俸奇低,他一個堂堂正西品官員月俸居然不過是糧二十西石,行米折鈔發到手上,不過十幾石米糧,三五兩銀子。

真是顧得上餬口就顧不上使喚。

而做為一方官員在宦海裡沉浮,人情世故往往掣住了手腳,所以貪腐己成官場常態。

他李仕銘隻需閉著眼睛給一個不相乾的小女子一頓板子就得二百兩,簡首不要太劃算。

隻是他萬萬冇料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女子,倒是一腔剛烈,各種能上的刑都上了,隻剩下半條命還是誓死不從。

這倒讓他不由得出了身冷汗,本來是想一介弱女子,嚇嚇也就屈從了,冇想到事與願違,一步步用到了大刑,還是未能如他所願,這倒讓他有些騎虎難下,畢竟人命還是不能搞出來的。

他更冇有料到,這不相乾的小女子,竟是他失蹤多年的姐姐,那個才十六歲就賣身葬父、供弟求仕的李素萍。

在他十歲那年,爹爹被宦官劉瑾謀害,母親生生被氣死,從此他和姐姐相依為命,開始了生活的磨難。

在他記憶深處,永遠藏著一個漫長而寒冷的冬天。

那個冬天積攢了太多的饑餓與冰凍,也是在那個難捱的漫漫風雪夜,姐姐李素萍給他留下二百兩紋銀和一番叮嚀後便不知所蹤。

看著眼前這個瘦小乾枯一身血汙的女子,她竟然像是認識自己,連聲叫著自己的真名:李鳳鳴!

李鳳鳴!

他不禁魂飛魄散,下得堂來仔細檢視,那熟悉的眼神讓他猛然驚醒,那不正是自己日夜思念,遍尋無著的姐姐嗎?

童年記憶裡那個高挑而美麗的身影,在酷刑之下竟顯幾分佝僂。

可她,真真的是自己心心念唸的姐姐——李素萍!

驚懼之下,李鳳鳴竟跌倒在地,惶惶而伏,不敢抬頭相認。

此刻堂外衙役通報:巡按禦史陳大人到!

這個陳大人正是尋李鳳鳴而來的陳奎。

不日前他方纔打探到這個滄州知府李仕銘原是山東惠民的李鳳鳴,難怪他倆本是正德戊辰科同科進士,他卻未能相認,畢竟兒時的一麵之緣早己模糊。

陳奎興沖沖進得大堂,卻見滄州知府大人竟伏地無狀,被一犯婦怒目而指。

他驚訝地試著叫了一聲:“李鳳鳴,李大人。”

那李鳳鳴自然認得陳大人,但他哪裡知道這個陳大人竟是十三年前那個在風雪夜蜷伏在他家簷下的小乞丐。

他心裡一陣哆嗦,一麵懼怕自己惡行被督察大人撞破,一麵又對姐姐羞愧難當。

他正惶惶之時,突然聽得一聲驚呼:“恩姐!”

他抬頭瞥見陳大人正趨身向前,望著姐姐一番打量,他驚喜地叫道:“果然是恩姐。”

見李素萍不明所以,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恩姐,你忘了陳奎了麼?

陳奎這幾年西處找你,冇想到你竟流落到了滄州。

可你,可你這是犯了何事?

竟然……”“陳、奎?

你是陳奎?

你真的是陳奎?”

李素萍一時難以置信,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失散多年的姐弟三人竟這般因緣聚會。

她扭頭看見她的鳳鳴弟,悲歡交織之餘,心中騰起一股深深的失望。

她同樣也信不得眼前這衣冠楚楚的陳大人。

陳奎見恩姐認出自己來,忙要下拜。

李素萍卻厲聲問道:“現在要給我下跪的是現在的陳大人,還是當年的小陳奎?

如果是當年的小陳奎,這一拜,我還是受得起的。”

陳奎朗聲道:“現在給恩姐跪拜的正是當年的小陳奎”。

語罷,他上前撩起官袍便拜。

扶起陳奎,姐弟二人淚眼婆娑來不及唏噓,李素萍扭頭質問李鳳鳴:“對我用如此大刑,我倒要看看你李大人到底得了多少好處?”

李鳳鳴低聲羞愧道:“二百兩。”

“二百兩?

二百兩?

哈哈哈,你可知道當年姐姐賣身就值這二百兩。”

李素萍一時肝腸寸斷,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弟弟臉上,哽咽半響,方淒聲問陳奎:“奎弟,你可有二百兩銀子,快快給這狗官買我一命,不然姐姐今日不嫁張子春,小命休矣!”

陳奎己聽明白其中原委,勃然大怒,嗬道:“好你個李仕銘,平素裡對你枉法之事己有耳聞,未想到竟到瞭如此喪心病狂的地步,你可知罪?”

李鳳鳴渾身上下顫如篩糠,他深知此事可大可小,輕則降職,重則入獄。

一旦入獄,他此生前途儘毀不論,他又該如何向家中妻兒老小交待。

他唯有喃喃乞求:“陳大人開恩,陳大人開恩,李仕銘知罪了,知罪了。”

“好一個你知罪了?

呸!

若今日跪在這大堂上的不是你的親姐,你當真知罪?”

李素萍恨鐵不成鋼,抖成一團,指著李鳳鳴哭罵道:“弟弟啊,你難道忘記了爹爹的教誨和李家的家訓麼?

爹爹做官清廉耿介,因此得罪劉瑾,使得我李家家破人亡。

而今劉賊己淩遲伏誅,你卻為何又學做那劉賊?

你好糊塗啊,弟弟——,你難道要讓爹孃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麼?”

李素萍越罵越是痛心,勾起曾經辛酸往事,頓時急火攻心,加上幾日粒米未進,一時又饑又痛,一口熱血從胸腔子裡噴湧而出,歪身暈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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