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
一座古舊的小城之中。
小城的主街兩側店鋪眾多,街道上人頭攢動,道旁的商賈貨郎各自交流著,極為熱鬨。
此刻儘管斜陽漸落,但時侯尚還算早。
街道儘頭一棵巨大古樹前的空地處,不知怎的,一群衣著尋常的百姓正亂鬨哄地圍作一大圈。
圈中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不緊不慢地撐開一張竹桌,把竹凳往攤後一放,卻未著急坐下,隻見他掃視了一圈四周環繞的人群,又從頸後抽出一摺紙扇,半眯著眼在空中輕搖了幾下。
“古老二,您就彆磨蹭了,趕緊的整起來吧,大夥可都等許久了。”人群中一位貌似農夫的中年男子見他擺個桌子拖拖拉拉,當下忍不住出聲催促。
“是啊是啊,趕緊開始吧,早點講完我還得趕著回家,晚飯都還冇吃呢。”其他人聽到有人發聲,紛紛七嘴八舌地應和著。
被中年漢子稱作“古老二”的這位老者,見周圍人群都開口催促,也不好再繼續擺架子。
當下把下頜的白鬚一捋,輕搖著手中的摺扇坐在竹凳上,麵帶難色地說道:“並非老夫故意拖延,隻是老夫前幾日已將上古流傳下來的《九天仙旅》全部講完,暫時還未想好該講哪一部書啊。”
“今天就彆講您那些‘上古’神書了,儘瞎編,雖說聽上去有點意思,但也不知是真是假。您就給咱們大夥講講近些時侯的故事吧。”那中年農夫聽古老二這麼說,趕忙接話道,更是把“上古”二字說得特彆重。
古老二聽了稍作思考,開口道:“那行,那我就講講咱們近代的事。”說著,古老二把手中摺扇“啪”的一聲合上,清了清嗓子,緩緩講述起來。
裡天浩土,遼闊無垠。
其間山川河川,難以計數,普通人就算終其一生,驅馬乘車,也難以窺其全貌。縱覽人類古今諸多傳書遊記,書卷中所詳述的雄峰峻嶺、萬丈深淵、鬼穀妖淵,通樣無窮無儘。
更有那廣袤無垠的瀚海汪洋,浩渺無邊。至於那無儘大洋之外的情形,卻非尋常人所能知曉。
世間書卷所錄,天地雖廣,無涯無際,但唯有中原九川之地,山水靈秀,土地豐饒,物產富足,適宜人類棲居,天下人口也大多分佈於此,生息繁衍。
而東南西北的邊荒之所,多是沙漠戈壁、窮山惡水,當中更隱匿著無數的毒禽猛獸、妖鬼魔靈,尋常之人極少涉足。
中原大地之南,存有一片廣袤的水域,遼闊數百裡,北有萬裡天龍江攜著滔滔碧波洶湧而來,湖畔伴有綿延不絕的蒼虹山脈。
據湖邊居民代代相傳,往昔曾在此目睹一條巨大的青色蟠龍曆經千頃雷劫,飛昇九天之上,故而得名蟠龍湖。
雖不知其傳說是真是假,但此地山清水秀,湖邊土地肥沃、魚兒肥潤,自古以來便是人口聚居繁衍之所,商貿繁榮,實乃人間一處樂土。
而世間醫者所尊崇的聖地“青囊宮”,便位於這蟠龍湖畔的一座大城之中。
相傳,不知幾萬年前,蟠龍湖沿岸一帶突發一場極其慘烈的大瘟疫,將一座座原本熱鬨非凡的城鎮和村莊化作死地。無數百姓感染瘟病,屍首遍地、十室九空,一時間蟠龍湖一帶仿若被死亡氣息所籠罩。
其後,一位雲遊四方的江湖郎中逍遙子行至此處,目睹這人間慘狀,懷著醫者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仁心,不忍這悲劇繼續蔓延,就在蟠龍湖畔搭建了一座草廬,親自上山采集草藥,運用往日雲遊彆處所學之法,不辭辛勞,日夜不停地熬製藥湯,贈予患病的百姓服用。
他所用之法也隻是從彆處學來,自然並非什麼神妙良方,但總歸有些效用,讓眾多原本命若懸絲的百姓獲得一絲喘息之機。
一日,逍遙子草廬中所備草藥用儘,他隻得早早背起藥囊,拖著疲憊之軀上山采藥,因近處幾座大山的草藥已所剩無幾,隻好孤身一人前往蒼虹山脈深處探尋。
未曾想在采藥途中意外滑下山崖,墜入一處深不見底的淵穀之中,萬幸未受傷,待其起身檢視,深穀中竟遍地是外界罕見的名貴藥草,不知在此默默生長了多少歲月。
在山穀最深處,赫然出現一個山洞,洞中有一座顯然是人工修築的石質高台,台上放置著一個青色包裹,石洞顯然久無人至,石台上記是塵土,可那個青色包裹卻仿若剛放置其上一般,未沾半分灰塵。
逍遙子小心上前欲打開檢視,豈料雙手剛觸碰到那青色包裹,包裹便瞬間化作飛灰,消失得不見蹤跡,僅在石台上留存著一本古舊書籍,其名為《濟世寶典》。
逍遙子謹慎地翻開一看,書中居然記載著世間眾多疾病的症狀與療法,蟠龍湖邊百姓所患瘟疫的症狀及治療之法清晰在列。
逍遙子不禁記心歡喜,按照書中所記的藥方,當場采摘了一些不知生長了多少年歲的草藥,還把書帶回草棚。
待他回到草廬,依書中所記之法對症下藥,果真藥到病除,解除了瘟疫。
獲救的百姓無不感恩其恩德,一時間他在蟠龍湖一帶的聲望無人能比。
瘟病被治癒後,逍遙子仔細鑽研《濟世寶典》,卻發覺書中下半部分所記載的竟是修真練氣、踏入長生之道的修煉法門。
彷彿天意使然,抑或是逍遙子本就聰慧機敏,於是返回深穀潛心修習。書中所記的修真之法大多晦澀難懂,他雖未能全部領會,但數十年後也略有成就。
出穀後,逍遙子在湖邊的一個小鎮開設醫館行醫,造福一方百姓。並且在凡世中挑選弟子,傳授其從《濟世寶典》中學到的醫術,還有從中領悟出的玄門道法。
由於逍遙子所學之法皆來自那青色包裹,遂將醫館命名為“青囊居”,漸漸地竟自成一派。
無人知曉逍遙子活了多少歲,隻知他的醫術高深莫測,有著起死回生之能。
然而能醫人卻難自醫,儘管逍遙子一生修煉玄術,又身為醫者,各種靈丹妙藥、天材地寶吃了不計其數,但最終依然逃不過那冥冥中的天道輪迴之苦。
逍遙子一生收徒眾多,各個醫術高超,其中有八人或許天賦異稟,格外出眾,不僅醫術精湛,更具備凡人難以企及的高深法術,有上天入地、神遊天外之能,被世人稱作逍遙八仙。
逍遙子坐化之前將一派掌門之位傳給大弟子,並叮囑其門人道:“醫者,至善,醫德高於一切,爾等切不可忘!”
青囊宮門下弟子雖道法神通並非世間最強,但他們煉製的各種丹藥,以及為患者療傷的能力卻無人能及。因此世間各門派都願意與其交好。
一則是人在江湖,無人敢保證自已哪天不會遭遇意外,說不定會有求於青囊居。
二則是青囊宮門下弟子憑藉對世間各種藥物和毒物的瞭解,偶爾將其運用到戰鬥中,往往能讓許多原本修為比他們更強的對手在不知不覺間喪失戰鬥能力。甚至能讓人毫無察覺地突然暴斃。
曆經數萬年發展,青囊居多次擴建,門徒已達數千人,其門徒多為醫術精湛之人,以醫術入道,行走世間,以救死扶傷為已任,磨鍊心境,積累陰德,故而深受世人尊崇。
因此“青囊居”也逐漸成為世間醫者的聖地,多稱其為“青囊宮”,尊逍遙子為祖師。
青囊宮所在之處,世間醫者彙聚,然而前往青囊宮求學求醫的修士和病患數量眾多。
最終,青囊宮所在的那座小鎮逐步演變成了一座大城。
由於青囊居所出之徒,皆言以懸壺濟世為使命,但凡有求醫者,皆會伸手施救,有識之士便將其命名為“濟世城”。
時至當下,青囊宮內門下弟子,大多稟賦超凡,醫術出神入化,非但具備起死回生之奇異能力,其玄功道法亦是高深莫測,令鬼神都難以揣度。
然而,外界還有著這樣的傳聞。據說,當下眾人所見的青囊宮,不過是在世俗界的一個分支。
真正的青囊宮早已遷至蒼虹山脈的深處,遠離塵世的喧囂,不再過問世間之事。
有人說那深處的青囊宮藏有無儘的奧秘和絕世的醫術寶典;也有人說那是一方淨土,隻為守護世間最後的寧靜與純粹。
或許有一天,那深藏在蒼虹山脈深處的真正青囊宮會再次出現在世人麵前,又或許,它將永遠成為一個美麗的傳說。